第26章

成祥带了两包卤肉跟油酥饼回来，两样儿都还是热的，在厨下切了，又熬了粥。

喜滋滋地做完了这一切，成祥抄起一把圆又大的芭蕉蒲扇，给小庄扇风，又道：“你先睡会儿，等那热气退了，就去树荫下坐着，吹着风可舒坦了。”

两人灯下吃了饭，成祥又把药熬好，看小庄喝了，便道：“我回来路上遇上黄大夫，他明儿来给你看看。”

小庄发了会儿怔，才想到成祥的菜园：“成爷……你的鸡跑到后院儿里去了……你、你快去看看吧。”有生之年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窗户是支起来的，并不十分隔音，小庄听外头有人来，似是唤成祥有事，成祥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成祥“啊”了声，恋恋不舍地将目光移开，忽然又“啊”地声调儿拔高：“跑进去了啊？”然后他跳起来，风一样卷了过去。

小庄只当不知的，本是装睡想让他自行退走，却竟沉沉睡了过去，一直到狗儿吵嚷才又醒来。

小庄望着成祥的背影，不知自己该不该笑，但是唇角却已经按捺不住地微扬了：真是惭愧，明明该觉得对不起人家的，又或者……他会为此恼火？

“嗯……”成祥自动蹭过去，竟毫不避忌地蹲在了藤椅跟前，正好儿在小庄腿前，他的双臂搭在膝头，眼中带笑，亲亲热热地看她：“我吵醒你了？”

小庄睁开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手上一动，碰到了他留在炕边的那把蒲扇，手柄上，仿佛还留着他掌心的气息。

小庄缩了缩脚，却又停住：“没有……”她的目光好不容易才从他的脸上移开，茫然地看变化的天光，近黄昏了，夕照的光分外温柔，金光中透出一抹淡淡嫣红。

关院门的声音响起，隔着院墙，仿佛是成祥略带沙哑的大嗓门在跟一些邻居说笑，而后那十分独特令人难忘的声音便消失了，他终于离开了。

——小庄本是想离去的，鬼使神差地闯入他的秘密菜园，又鬼使神差地回到这树荫底下，只因他曾那样诚挚地望着她说“吹着风儿可舒坦了”。

午后，蝉唱也变作悠长。小庄朦朦胧胧睡了过去，起初感觉成祥还在身边儿，因为有一阵阵地凉风不时吹拂，必然是他在扇风。

后院一阵鸡叫，带着慌张地，片刻，成祥一手捏着一只鸡出来，道：“可把这两个吃疯了，怎么跑那儿去了，看样子我得把篱笆再加固一下。”

对上成祥明亮的眼睛，小庄还是转过头去，她发现自个儿是越来越难跟他平静对视了。

小庄忙若无其事地将头转开一边，哦……那天边晚霞，景色真真是好啊。

小庄看他虎虎生风地忙，也不知要说什么，只微笑道：“成爷，多谢。”

成祥出了门，又训狗儿们：“看好门啊，也不许欺负小庄……不然我回来揍你们三个，听明白了吗？”

本是想坐一会儿的……一会儿就走……谁知，居然毫无防备毫无预兆地睡得如此之沉，像是一梦已经一生。

果真成祥是进了门来，先是低低唤了声“小庄”……小庄竭力让神情平静，成祥似是来到炕边上，小庄脸颊上略有温热之意，而后就是匆匆地脚步声出门去了。

——梦醒后，眼前是这样一个人。

小庄听脚步声似是他要回来，忙又转过头装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