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章 胁
牡丹不语,轻轻啜了一口茶,眼皮子都不抬,也没有叫身边人出去意思。
刘畅无奈,只得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敢做出这样黑心事情来?你六哥贪赌,你让你母亲长兄好生教训他一顿就是了,为何要做下这种狠毒事情?勾结内卫,端了人家场子,把人给关进去,弄得生死不明,你倒好意思这里烤火喝茶赚钱,过得悠哉乐哉……天底下没有不透风墙,你就不怕你六哥知道了,晓得你黑心烂肝,就不怕外头那些吃了亏人知道了,把你给弄得粉身碎骨?你这是跟着蒋大郎一起时间长了,也跟着变得黑心肠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发现自己语气有些不对劲。他明明是来威胁她,他不露痕迹地摆了一下头,死女人,这些天没事儿天天从他酒楼下晃过来晃过去,看得人厌烦。
牡丹好笑地看着他:“真是奇怪了,刘寺丞是我什么人?这话又是从哪里听来?我家里事情又关你什么事?你可真是闲倒是你这样巴巴儿地来管闲事,倒让我越发相信有个传言呢。”
刘畅气得冒烟,使劲一拂袖子,怒道:“何牡丹,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我怎会找上门来?我手里有证据”他猛然逼近一步,将头低下去,靠近牡丹,咬着牙低声道:“你家里破事儿我不管,你是不知道那场子背后还有些什么人吧?我只要轻轻透出一点去,你就等着粉身碎骨罢”话未说完,就闻到牡丹身上传来暖气和香气,不由心头一阵乱跳,本来想要说话也没说完,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站定了做了个深呼吸才算是慢慢平静下来。
“证据?”牡丹闻到他身上传来淡淡酒气,厌恶地横了他一眼,冷笑:“你别乱给我安罪名,吓不着我,这世上可不是你一个人长着头脑长着嘴,你想怎样便怎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有证据,说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不务正业,诱拐良家子弟赌博,放印子钱,逼得人家破人亡呢。你这事儿要是传到御史台,只怕是讨不得好呢。也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牡丹笑道:“他是来买东西,是客人。他居心找我麻烦,我就算是回去他也还是有本事继续闹腾,若是这样闹上一天,这生意也没法子做了。老掌柜你莫担心,让他进来。”
老掌柜同情地看了牡丹一眼,出去亲自引着刘畅往后堂去。
刘畅还是第一次来何家这个香料铺子,以往从门口经过无数次,那时节何家人,热情地招呼他进去,他从来也没进过一次。现如今要进来,却还得想了法子才能进。一个商铺门槛就那么高……他带着些酒意,恨恨地想着,无视庭院里正开得灿烂腊梅和扑鼻芬芳,大步穿过庭院,一把撩开了门口挂着淡青色夹帘。
一股暖香味扑鼻而来,但他没看见牡丹。他首先看见是一脸厌烦恕儿,然后是一个年轻壮实面生小厮,那小厮胆子奇大,抬着眼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他,半点退让意思都没有。他二人将门给堵住了,他看不见牡丹。
这定然就是将秋实给打得鼻青脸肿,扔大街上那个人了,刘畅眯着眼盯着贵子看,本来冷静情绪一下子被挑起来,含着气冷笑了一声:“何牡丹你藏头露尾地做什么?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么?”
刘畅先前只是打听到了一点,加上他自己也很是怀疑,几经推论,觉得就是何家人搞鬼,蒋长扬是内卫人,牡丹与内卫搭上线方便。此时听牡丹这样说,几乎完全认定了就是她干好事。不由一股怒气从心头生起,速游遍四肢百骸,全身都充满了暴怒,张嘴就来:“何牡丹你好大胆子,果然是你”
牡丹嗤笑一声:“别乱说话,民不与官斗,我可没那么大胆子去招惹你家,也没那么厉害,可以使得动内卫。我只是想借机和你说一声,人做,天看,你小心点儿当心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死了都没人替你掉一滴泪,也没人给你送终”
刘畅脸一阵青白:“你再说一遍?”
好像咒他死儿女,是恶毒了点。牡丹哼了一声,侧过头不再说话。
刘畅这才把他要说话说出来:“你去和你家里人说,这次宫中要用香料,不许你们参与,不但如此,还要把你们手里香料全都卖给我”
“让他进来。”牡丹声音平静得很,听不出任何情绪。贵子和恕儿往两边一让,让出了路。刘畅抬眼看过去,但见牡丹穿着身茜色镶了白狐皮边袄裙,坐软榻上,手里握着根亮铮铮铜箸,脸儿被炭火烤红通通,突然间又捂着嘴打了个喷嚏,眼睛水汪汪,看上去格外娇俏可人。
刘畅一时有些失神,他记起那一年她刚嫁过去冬天,头天夜里下了雪,他从外头回来,才进书房,就看见她他书房里亲手为他弄炭盆。那时候她还小,没这个时候这么美丽,可是一样可爱惹眼。但是眼神不一样了,那时候她是害羞欢喜期待地看着他,此刻她却是淡漠地看着他,不耐烦地道:“你又想怎么样?”
“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有数?非得我给你说出来你才晓得害怕?”刘畅一阵烦躁,将目光从牡丹身上收回去,大步走到牡丹面前,想找个合适地方坐下来,不牡丹面前失了气势。可是他找来找去,竟然就找不到一个可以坐地方。或者说是适合他坐地方。别家铺子后堂是招待贵客大客户地方,总会摆几把椅子,大家平起平坐,才好谈生意,可是牡丹这里怪得很,就是她自己坐了个软榻,然后对面有个小杌子可以坐,他若是坐下去就平白要比她矮了半截……可是站着说话……他情不自禁地瞅了瞅贵子和恕儿二人一眼,站着回话人是下人……刘畅生气地瞪着牡丹,这个坏东西,总是和他没完没了作对就是这样小事儿也要他心里不舒坦。
牡丹哪里晓得刘畅想些什么,也不叫人给他斟茶,闲闲地道:“刘寺丞可真闲,不去办差,成日里到处乱管闲事,一会儿要买香,一会儿派条狗来乱吠,就是不做正事,拿着俸禄也不害羞。”
刘畅斜睨着牡丹,往窗边一站,冷笑道:“你别和我扯这些。我是听说了一件事,事关你六哥,还有你,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特意来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