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刺勤九
忠王利落的翻身上马,率一众铁甲军离去。树林里又恢复了平静,唯地上沾了血迹的片片枯叶可以证明,苏秦,曾在这里,以命换命,救了他爱的袁子卿。
袁子卿醒来已是三日后了。马车沿着山间小道一路跑,停在了一处悬崖峭壁边上,一对药农父女发现了她,将她带了回去。袁子卿清醒以后,望着镜中陌生的面孔,嚎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悲天动地。苏秦,你太残忍,你实在太残忍。
第四日一大清早,无论药农父女如何挽留,袁子卿执意告辞,换了身粗布长衫便离开了,沿着悬崖峭壁一路走,将属于霍瑾依还有袁子卿的东西统统扔下了悬崖。从此以后,她再不是霍瑾依,再不是袁子卿,苏秦不仅救了她,还给了她新的面容甚至声音。苏秦,你在哪里?
袁子卿好不容易才找到那片林子,却因为时隔多日,寻不到一丁点蛛丝马迹;她去乱葬岗的死人堆里一连刨了数日,什么也没有找到。“苏…………秦…………”她悲呛绝望的大喊,空旷的山谷里回音不断,每一个回音,都像一把匕首直刺进袁子卿心里,痛得她心如刀绞。
除夕的子夜刚过,乱葬岗上的苏秦便化作一阵飞灰,消失不见。他不过是昊渊的一个影子,耗完了真气便只能归于烟尘。只是他这一幻灭,却是惊动了九重天下,久居凡世的昊渊。此时的昊渊,仍化名苏秦,是当朝皇帝身边的镇国公,第一红人。凡世蹉跎,他试过各种各样的角色、各种各样的人生,早已心生厌烦,笼在内元中的圣婴依旧沉睡不醒。他掐指推算,幻灭的竟是西天梵境中的那个影子,暗自吃惊。当年他参破天谴,除去仙籍,自己也未曾想明白为何要留下那个影子,如今看来却像是注定的因果。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累极地说道:“从我离开家乡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是客死异乡的结局,刺杀勤王是五马分尸的重罪,中毒而死比五马分尸已经好了太多,更何况,还有你陪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猛的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此生,知你爱我,已经够了苏秦。”她缓缓靠到轿厢上,没了知觉。
苏秦再不迟疑,点了她几处大穴,拉住她的双手,用他的真气将她体内的毒吸附出来。此刻他唯一的信念就是要她活下去,他可以死,但她不行。耶律鹰革已经不重要了,他来这里的缘由也不重要了,重要的,唯有眼前的袁子卿。她若死了,这个幻境可能会随之幻灭,也可能不会,但他不敢赌,因为输不起。
忠王到的时候,袁子卿已没了气息,躺在落叶杂草之间,嘴边的血迹未干,衣襟上也都是呕出的斑斑血迹,护送她的马车没有踪影,忠王扭头对着铁甲军的御用军医道:“去看看。”
“是,王爷。”军医几步上前,反复诊断之后回禀道:“回王爷,毒发身亡不超过一个时辰。”
“赶车的人,瞧清楚了吗?”忠王扭头看向黑衣人。
被昊天辟出的那缕魂魄,且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在西天梵境,他总是要去看一看的。那缕魂魄带走了几乎所有的往事,他一直觉得无所谓,过去的事,记得不记得,无关紧要;可自从那一世看着萧墨离死在太佬山脚,圣婴自此长睡不醒,他忽然觉得被带走的那些过往,并不是那么无所谓。在之后的几世轮回中,他愈发觉得所有的记忆都应妥善找回,无论是灾是难、是喜是悲。
昊渊站在观天台上,眺望漫天星辰,幽幽的叹了口气。粦韬,待你我在西天梵境重逢,你当如何?为母神恪守了这么久的秘密,你又当如何向五界解释?
“回王爷的话,属下看着,有点像西城的苏大夫。”
“苏秦?怎么会是他?”忠王喃喃自语道,她以为是鹰棘,要不就是李拓,“事不宜迟,你立刻带人去医馆,是不是他一查便知。”
“是,王爷。”
“来人,将尸体扔到乱葬岗去,谁也不许在勤王面前提及此事,否则休怪本王无情。”
“谨遵王令。”铁甲军将士齐齐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