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少年百战别 2
“错非错,不在错。”丑相低诵佛诺,向前走了两步,“纵然安存子当年未能出手相救,事后他葬了你娘,又寻你十一年,心中怀愧足以抵消十一年前的仇恨,司马盟主又何必耿耿于怀。程鹏书当年确有不对,这些年他乐善好施,仗义行侠,得‘义华容’之称,也算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司马盟主也不必令他夫妻分离、幼子无父。”
无为先生怒瞪。
司马错突然快掌闪拳一一击倒六子,飞身掠出凌虚塔。六子站定后随身跟上,不料刚追出塔门,前方虚然子脚步一磕,眼看就要摔趴在地,好在他临危不惧,急忙提气翻身落在台阶下。追在后面的五子当时也收不住脚,一个个趔趄不稳地下了台阶。司马错没有逃走,正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
六子齐齐回身,却见塔门外不知何时靠着两个人,刚才受绊,就是他们躲在一边将腿伸出来的故意行为。左边的人他们见过,短发不羁,布衫花心,是曾来伽蓝捣乱的夜多窟主闵友意,右边那人年纪轻轻,样貌端正……其实无论美丑,只要他身边站了一位夜多窟主,都会在那一身花心之下相形失色。
“六对一,好像有点不公平……”闵友意弹弹衣袖,“阿本你说是不是?”
“是。”被唤阿本的青年点头。他是扶游窟部众,特奉窟主之命来打探消息,刚才可听了一场好戏。至于夜多窟主跟着他来,全是为了那位白姑娘。
“那我师兄呢?”虚然子忍不住大吼,“他可没有为了你家剑谱不择手段,你为什么要杀他?”
司马错看着塔外风景,对虚然子的吼叫置若罔闻,眉心笼上一层忧伤,仿佛陷入回忆,“我和娘逃出来后,在山中躲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正好遇到安存子。他和我们一起住在山洞里,他白天练功,给我和娘采些草药,再打些野兔给我们当食物……那天,他告诉我们他练功到了紧要关头,三天之内不能打扰,给我们准备了足够分量的食物后,他就推石封了山洞最里层,只留一道缝隙透气。偏偏就是这个时候程鹏书找到我们,他要剑谱,他逼问我娘,又以我的性命要挟,我们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向安存子求救。我推不动大石,只能隔着缝隙求他,他明明听到我的声音,我也见他睁开眼睛,程鹏书却冷笑,说里面的人正处于练功的最后关头,不能随便乱动,一旦分心出岔,不仅走火入魔,更有可能功力全失,成为废人。程鹏书的声音很大,安存子听到这些话了,所以,他没动。”幽幽的声音如天际浓云一般阴沉,“我杀他,因为他当年见死不救,助纣为虐。”
年轻的护法慈悲惘叹:“罪不致死。”
“当我落下山崖时就发过誓,如果能活下来,我一定会回报他们。”司马错对他的慈悲投以讥笑,“子非鱼,不知鱼之乐。护法非我,不知我之痛。若不是得义父相救,我十一年前就不在人世了。而且,义父让我发誓,在他有生之年绝不可以报仇。所以,我让他们多活了十一年。”
“这些年,安存子一直在找你。”
六子脸色刷地一沉,互相之间眼神交流,其中一人道:“不能让他逃脱。”说完又将司马错围了起来。
“我有说要逃吗?”司马错摸摸下巴,烟视媚行,分明不将六人放在眼里,也没有当众被揭穿的狼狈。
塔内的人纷纷走出来,无为先生首当其冲,怒骂:“你卑鄙无耻,根本不配当武林盟主。”程夫人牵着小女儿哭哭啼啼,全无主意。程小少爷不知拿了哪位镖师的剑,直嚷着要杀了司马错给父亲报仇,他身后那名镖师想拦却没拦住,看着他提剑冲向司马错。立在侧方的慧香眸光一闪,快步拦下,闪电间夺了他的剑,那名镖师趁机上前将他拉回。
“众生皆有佛性。司马盟主何不放下心魔。”丑相震声高语。
“禅师也认为在下报仇有错吗?”
“他当然要找我。”司马错冷笑,“我伤好后回到崖下寻找我娘尸骨,却发现有‘好心人’将我娘就地葬了。我将娘的坟移走,事后又回去过几次,有时候会见地上留有香烛,也是那位‘好心人’拜祭。他自然也猜到我还没死,必定会找我。”
“既然他在尽力弥补当年的一念之差,司马盟主何必再动杀念。”
“弥补?”司马错抬头笑了笑,嘲讽:“他当然要弥补,不然,他这些年的侠义名声可要受损了。七子散人……哼……”
“你欺人太甚!”六道怒喝合为一声,六子散人齐齐出手攻向司马错。他们用的是道家功夫,两人攻上路,两人攻中路,两人攻下路。道家功夫很多时候讲求一个“阵”字,虽然他们攻路不同,配合起来却周密不漏,将司马错围在中间完全不得脱身。
司马错却未使出全力,只在小范围内接下攻击,几次被两人锁住双手,又险险挣脱凌空半跃,这才躲开下盘的突袭。目睹数次危机,每每险相环生之际,站在外场的向暇生都会发出轻噫低呼,似对他的落败揪心难安。直到他因为躲避两人的横腿而迎上四人的重拳攻击时,向暇生实在忍不住,说话了,声音非常之响亮:“司马盟主,要不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