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多难过

“不会的，她会醒来的。”宫莫兮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异常坚定清晰。喉结微微动了动，宫莫兮转身看向床榻上的绵绵低低道：“我一定会找到救她的办法，一定会。”

宫棱儿抿了抿嘴，眼泪却依旧忍不住往下掉。扭过头不去看宫莫兮的神色，而是看着外面的树林低低道：“七皇兄，我也希望她醒来，我还希望她醒来唤我一声嫂嫂……可是……可是她这样已经很久很久了……”

背对着她的宫莫兮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好半响才低低道：“棱儿，你回去吧，跟皇兄讲，我在白华山等师父。皇兄心思慎密，定然知道我的意思。也希望他，不要再对楚国出兵了。战乱……如今天下三分，楚国虽然看着内乱不断，但是纳兰容琛并非常人。既然你和姑姑已经回到了西风国，让皇兄就不要再计较了。何况表弟还是楚国皇子……若是两国再起兵，到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凤傲天吃过亏，一定不会错过大好时机。”

“你就只知道想着别人，你呢？”宫棱儿忽然转身拔高了声音看着宫莫兮道：“七皇兄，若是她醒不来，你就在这里守着她一辈子吗？七皇兄，她是楚皇是皇后，是她腹中孩子的母亲。这会儿，只怕楚皇已经在到处寻她，你将她送回楚国……”

“除非他寻来，否则我不会送她走。”宫莫兮忽(9)然压低了声音道：“我已经送她走了一次，可是你看看她现在……他既然没有能力保护她，就没有资格拥有她。”

将药罐端了起来，快速向门外走去。不过一会儿，药罐已经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男子快速走到一旁的(6)药架上，非常认真地开始再次抓药。每一种药材多少，多一分不成，少一分也不成。男子眉头紧紧皱着，唇线抿得更紧。

“七皇兄……”

一袭红色衣裙的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又在开始抓药的男子，眼底露出哀伤来，快速走到男子身边，拉住他的手道：“七皇兄，莫强求了……都这么久了，若是还能醒来，定早已经醒来了。”

男子的身体微微一颤，正在抓药的手微微一动，不小心多放了几分。男子眼底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忙端着药罐快速跑了出去。宫棱儿看着那个慌慌张张，满脸胡茬的男子，忍不住落下泪来。抬袖将眼底的泪水擦干，宫棱儿转身向旁边的房间走去。

隔壁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摆着两张不大的木床，同样素白色的纱帐。床头摆着一个小柜子，上面放着一个托盘，托盘中还放着一个白瓷哇。瓷碗中空空如也，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女子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虽然已经消退了很多，但是还是有些触目惊心。宫棱儿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从明华山上掉下来的绵绵。小小的脸颊已经瘦得几乎只剩下了骨头，大大的眼睛越发凸起，鼻梁很挺，眉头紧紧皱着，唇角干裂带着血丝。一边脸颊红肿着，那道划痕很深很重，以至于两边脸颊看起来非常不称。除了那道划痕，额(7)头上还有一些轻微的擦伤。一直肩膀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左手右脚全都用木板固定住，身上盖着薄薄的丝被。宫棱儿深深吸了口气才将那丝被缓缓拿开，当看到那只紧紧捂住腹部的右手，鼻尖瞬间酸涩。

宫棱儿微微瞪大了美目，楚皇到白华山来？这白华山如今方圆百里到处都是陷阱，若不是有白鸽给她带路，还有她带着地图，绝对不能找到这里。莫说楚皇，即便是天下武功第一的高手来了，怕是也是九死一生：“七皇兄……”

“棱儿，你回去吧。”宫莫兮缓了缓口气，慢慢转身看向宫棱儿道：“如果真的想要嫁给濮阳长风，就去找他。如今皇兄已经退兵边境,下一步便是给你寻好夫家了。”

宫棱儿微微一颤，擦了一把眼泪看向宫莫兮，那英气的眉紧紧皱着，张了张嘴，看了一眼床榻上了无生气的绵绵一眼，声音低沉道：“棱儿走了，七皇兄。”

宫莫兮轻轻点头，转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道：“我送你下山。”

兄妹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向白华山下走去。

这比她在西风国皇宫中听到，更加恐怖。皇宫中人只是说，楚国皇后娘娘被皇上逼下明华山悬崖尸骨无存。而这会儿看着这样想是活死人的绵绵，她宁愿所有人都再也没有看到她。这样的人摆在任何人面前，都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小手微微颤抖，宫棱儿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探到绵绵的鼻下，那抹呼吸，气若游丝。

“木绵绵，濮阳云若，你起来！”宫棱儿忽然收回手，冲着床榻上的人大声喊道。

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明明从西风国回去的时候，绵绵还好好的。她已经有了身孕，这会儿坠崖。想着听到的消息，说她还喝了无子汤……

“棱儿！”一抹白色的身影从快速出现在房内，站在宫棱儿与床榻之间，脸色严肃：“你在做什么？”

宫棱儿微微一愣，随即哭了出来，指着气若游丝根本没有任何意识的绵绵道：“我还能做什么？七皇兄，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让你看清楚，她也许再也醒不来了。你……你在这里已经快半年了，七皇兄……你看看你的样子。若是皇兄知道……他会多难过？(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