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姜东儿说:“我以为……你不会去A大了。”
姜东儿虽然平时是一个大大咧咧粗线条到哪怕是性格好到如京安也会招架不住的姑娘,但闹起别扭来也因为其不声不吭猝不及防而使翰林深感疲惫。
高中时期,就如同女生的生理周期一般,姜东儿的情绪期也以一个月一次固定地发作。每一次的原因都很简单,简单到翰林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种小小的举动竟然会被姜东儿记住并感到受伤害。
有一次翰林在跟姜东儿一起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路过一个翰林同班的女生,翰林对她微笑了一下。在姜东儿的理解中,翰林是一个冷面狂魔,对谁都冷面相待——除了她。但这一次不同寻常的微笑让姜东儿产生极大的危机感,从一个微笑联想到“翰林是否喜欢上了别的女生”再到“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被翰林讨厌了”,脑剧场在被翰林得知后评价为“一分钟可以演足八十集的肥皂剧”。
还有一次更加离谱,姜东儿到班上来找他,问那周他们能不能一起去看一部当时刚上映的电影,因为理1班有培训,翰林只能无奈地拒绝。而姜东儿把这一次拥有客观事实的拒绝理解为“我不想跟你约会了”的信号灯。
类似于这种的事情在他们交往的三年,准确地说是两年半中不胜枚举。
翰林往候车厅边上的一个商店走去。没一会儿他拿着两瓶矿泉水回来,将其中一瓶递给姜东儿。姜东儿也跟忘了之前自己摇头似的,接过水,准备拧开瓶盖。
但试了一次拧不开。
以前是可以拧开的。高一她还在追翰林的时候,每一次翰林在放学后跟同学在篮球场打篮球的时候,她永远捧着一瓶矿泉水站在操场边上,等他下场休息的时候,激动地拧开瓶盖,将水递上去。
翰林拒绝了很多很多次,具体有多少次姜东儿已经忘了,她只记得翰林接受的那一次。
他无奈地看着她,像是在看家里面一个很倔强的妹妹一般,盯着她沉默了十秒,最后接过矿泉水,一脸“我算是败给你了”的表情。
后来翰林发现在某些方面姜东儿的确有些不可理喻。可是奇怪地是,这种种他曾经不喜欢的性格特征出现在姜东儿身上后,竟然被他感觉到一丝可爱出来。
他在日记里写:我大概是疯了。
两个人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位置,翰林仗着身高优势把两个人的行李放置到行李架上。
翰林是下床,姜东儿是上床。放置好行李后,翰林问姜东儿,“可以告诉我这一次又是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虽然用的是“惹”这个字,虽然脸上依然是常年的淡漠,但语气却是温热的。
从来没有哪一次,比那一次的无奈更显得动人。在见到的第一瞬间,就知道是值得收进记忆匣子中好好珍藏的一幅画面。
自从和翰林在一起之后,她似乎就再也没有自己拧开过水瓶。每一次都是他将水买过来,帮她拧开。三年来,他已经让她失去哪怕是打开一个瓶盖的能力。其实自己如果用力还是可以打开的吧?姜东儿知道,她并没有弱到手无缚鸡之力,何况是开一个瓶盖。但在因为惯性拧不开的那一瞬间,她脑海中千百道光电闪过,她保持住拧不开的动作。
下一秒,好像是听到一声微弱的叹息,然后伸过来一只无奈的手,连手指似乎也因为是对自己女朋友无奈而含着一丝宠溺的粉,那只手把水瓶拿过去,轻轻一拧,揭下瓶盖,然后再把水瓶放回到自己手中,明明是刚从冰箱中拿出来的冰凉,塑料瓶表面还挂着一层因为冷热交替而凝固的水珠,却在这一层微微的凉中感受到一丝仿佛入心的温热。
姜东儿双手握着矿泉水瓶,抬起头对翰林露出有酒窝的笑容。
翰林摸摸她的额头,温柔地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