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七十五章 为人父母者

范闲一向是个很自持谨慎的人，像今日这般感慨的时间并不怎么多。林婉儿一直插不进话，看见他渐渐脱离了一味伤叹，干脆微笑看着他，听他一人的内心独白。

“必操胜算这个词用的很巧妙。”

“听我唱首歌吧。”范闲忽然很认真地说道。

“嗯，你无法必操胜算。”

他继续说着，婉儿听的却有些心寒。

“女孩子是珍珠，等生了孩子，渐渐老了就要变成鱼眼珠子，而你……是喜欢珍珠的，就算不把玩，看看也好。”林婉儿笑眯眯说道：“这是你自己曾经写过的话，可不要否认。”

“她没有告诉我，在这样一个危险的世界里该如何生存下去。她没有告诉我，究竟谁是值得信赖的。她没有告诉我，饭应该怎样吃，老婆应该怎样疼。”

范闲大惑，怔怔问道：“为什么这么认为？”

范闲笑了起来：“她对天下的万民有大爱，偏生对于自己的子女却没有什么关注，这一点是不是很混帐？大概也只有这样混帐的母亲，才会生出我这样混帐的儿子。”

“我的母亲不爱我。”范闲平静说道：“不然她不会抛下我一个人走了。”

范闲笑着点了点头，忽然正色说道：“我知道这个世上有些比较奇怪的规矩，比如侧室生的孩子要叫正室为母亲，甚至有些从小由正室养大，而很少能见到自己亲生母亲的面。”

林婉儿想宽慰有些失神的他，却不知该如何说起。那个早已故去的婆婆是怎样光彩夺目的人物，自幼在宫中长大的她，当然清楚无比。

“可就算要变成鱼眼珠子，我也要为你生孩子。”林婉儿怔怔望着他，轻轻咬着下唇，柔和却用力说道。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范闲皱眉想着，当那个箱子被打开的时候，他就有些失望，因为那封信是留给五竹叔，而不是留给自己的，尤其是信中的内容，让他更加失望。

林婉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半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事情，叹息说道：“难怪你知道自己有孩子后不怎么开心……想来是觉着思思不再是个女孩子了。”

说完这句话，范闲轻声咳嗽起来。林婉儿从他腿上下来，一下一下捶着他的背。

“女孩子。”范闲斩钉截铁说道。

范闲摆摆手，笑道：“好险，幸亏还有父亲……”他指指前宅的方向，又说道：“还有奶奶，还有那两个怪老头儿，不然我这辈子还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那你是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

……

“她称我为混帐儿子。”他微笑着说道：“而且她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走了。”

……

“这种淡然，这种平静，显得有些冷静到荒唐。”范闲皱眉想着自己的言情身世，总觉得自己的出生或许本来就是个很荒唐的事情。

范闲自嘲一笑，这是曹公的看法，虽然和自己有些相近……但这不是自己得知将有后代依然无法喜悦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