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殿前欢 第一百四十四章 狠手（下）

“本将不能单靠一封遗诏就相信你。”张德清说道：“我要面见太后。”

言冰云忽然抬起头来，一字一句说道：“十三城门司统领张德清，逆旨，助乱，凡庆国子民，当依陛下遗诏，诛之。”

“遗诏上令小范大人协太后除逆。”言冰云毫不慌张，只要范闲突宫的行动能够成功，将太子和长公主抓住，城门司这里没有道理出问题，“烟花为令，已经开始了。”

言冰云的眉头皱了皱。张德清的眼光凝了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便在此时，言冰云冷漠训斥道：“张大人，不要忘了陛下将这九座城门托付给你。牢牢地替京都看守门户，便是你的职责！”

言冰云沉默了，他来城门司本来就是冒险，但也是基于对张德清这个人的判断，他依然无法说服自己，这样一位统领，为什么会如此干净利落地选择了站在遗诏的对立面。

“宫中有乱。”张德清沉默片刻后说道：“我这时候要马上入宫。”

范闲败了吗？言冰云的眉头仍然皱着，似乎在思考一个极其困难的问题。

言冰云字字不忘扣在陛下遗诏之上，想当年他化名在北齐周游，长袖善舞，也是个惯能骗死人不偿命的厉害角色，只是这些年只在院里做些案牍工作，与这种危险的工作脱离太久，于今夜单人说服京都府尹，此时又于如林枪枝间，说服十三城门司统领，只能算是回到了老本行。

……

言冰云被踢倒在地，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其实，这只是人手的问题。”他顿了顿后说道：“我无法想像自己会看错一个人。”

看着他这副神情，张德清不由微怔，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自信。

张德清沉默片刻后说道：“原因很简单，如果你们胜了，我自然会奉诏，可如果你们败了，我奉诏有什么好处？”

既然拖那便拖吧，言冰云好整以暇地在城门司衙门里坐了下来，于一众将官长枪所指间，安坐如素，面色平静。

此时张德清距离他只有三步的距离。

“将军世代忠良，当此大庆危难之际，当依先皇遗诏。”

言冰云的眉头忽然舒展开了，然而一滴冷汗却从他的眉角滑落下来。

“这是理所当然。”言冰云一脸冰霜，回答地干净利落，其实他此时也不知道宫中的情况，不知道太后究竟是死是活，但在眼下，他必须答地理直气壮。

张德清却清楚地听到了一个破裂声，就像是桌子腿被人硬生生地扳断。

言冰云皱着眉头，半晌后叹息说道：“忠臣忠臣，何其忠也。”

拖？言冰云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难道张德清并没有被这封遗诏说服，还要再看看京都的局势？但此时他不知道长公主与太子已经逃出了宫廷，为了保障范闲的突宫行动，如果十三城门司暂时中立，不是他不能接受的结果，甚至比他预想的结果还要好一些。

“我忠于陛下，但不会忠于这封真假未知的遗诏。”张德清面色有些难看，似乎对于自己违逆了陛下的遗诏，也感到了一丝惶恐。

此言一出，张德清又沉默了起来，似乎是在斟酌考虑什么，半晌后，他说道：“言大人给本将一些时间。”

这位城门司统领在心里想着，如果陛下还在，自己当然要当一辈子的忠臣，可陛下已经不在了，谁愿意一辈子守着这九座破城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