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京华江南 第十九章 宫前对峙
范闲霍然抬首,面露苦涩之意,说道:“万岁,臣不认罪!臣之所以不自辩,实在是因为都察院所参之事实在荒唐无由,臣丝毫不知其情,更不知所谓贿赂枉法牵涉何人,所以根本不知从何辩起。”
庆国皇帝其实是在等范闲的自辩折子,他本打算随意糊弄几下,把这事儿糊弄过去就好了,任何一位盛世的帝王,其实都很擅长这种“和稀泥”的本事。
皇帝怒斥道:“何等狂妄!都察院御史参劾百官,似你这等骄横不理的,倒是第一人!莫要以为你家世代忠诚,你这一年来于国有功,于世有名,朕便舍不得治你!”
……
范闲知道皇帝是因为自己一直默不作声而发怒,是因为自己将题目扔给他而发怒,请罪道:“臣实在不知要写辩罪的折子……臣知罪。”
……
陛下面色稍霁,说道:“念在你初入官场,范建又公务繁忙,陈萍萍那老东西也不会教你这些,便饶了你这一遭。今日朕宣你入宫,便听听你如何自辩,如何向这满朝文武交待。”
※※※
那些穿着绛红色官服的官员,正是都察院上书参劾范闲的那些御史。范闲冷冷地看着他们,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个个长的跟猪似的,居然还是清官?”
等所有的朝政大事议完之后,皇帝陛下似乎才看见了左都御史赖名成与监察院提司范闲两个人,眉头有些恼火地皱了起来,让太监将二人召上前来,冷冷说道:“当着朝中众臣的面,说说吧。”
此时广场御道两侧,就只有五六位穿着绛红色官服的官员,与范闲这一行穿着黑色官服的监察院官员,两方对峙而立,眼光却像穿透了彼此的队伍,射向远方的城廓,视而不见。
左都御史一理官服,朗声道:“臣所言,已尽在奏章之中,请陛下速速查缉此案,以净朝堂,以平民怨!”
但范闲知道自己不是一般的臣子,而皇帝却不知道他知道,所以这事儿就有些好玩,他在试探着这位皇帝陛下能为自己做到什么地步。
范闲面露为难之色,半晌之后才迟疑开口道:“臣……实在不知如何自辩。”
如果是一般的宠臣,文臣,断没有范闲这样的厉气与赌气。所谓圣心难测,天威无常,身为臣子要是恃宠而骄,谁知道哪天皇帝陛下就会记起你坐了他的马车,一刀把你斩了,你也没处说理去。
陛下的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一字一句说道:“那你就是认罪了?”
但没有想到范闲却一直不管不问,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四处游玩,将这道题目扔了回去,他心里想的很阴损——不是想让自己咬人吗?你这个当皇帝的,总要为我保驾护航才行,如果现在只是这种小事儿,就要自己灰头灰脸,将来真动起信阳来了,收拾了长公主,你不得把我丢给太后去当小菜吃了?
今天是朝会之期,陛下特召范闲入宫旁听,所有的官员都知道今天要谈什么事情,心中不免兴奋了起来。一些与范氏交好的文官过来与范闲寒喧了几句,借口天气转寒,又躲到了宫门洞的旁边。
皇帝转头望向范闲:“为什么你的自辩折子一直没有递上中书?”
聚在宫门处的官员们看着这一幕,自然知道这就是如今众官茶余饭后经常讨论的那位人物,不说旁的,单论将密探放在明处来保护自己,范闲就是监察院的第一人。
范闲恭谨地躬身行礼道:“臣没有写折子。”
御史集体上书后的第七天,范闲坐着马车来到了宫门之外,等他一下马车,启年小组的那几位官员,都将他拱卫到了正中,黑灰色的衣服,冷漠的面色,挺拔的身躯,无不昭示着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