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算找个网吧凑合一夜的时候，他看到了对面的这家小旅店，这才算是得救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样的一句话，也没想到这句话会在接下来的好几年里一直跟着他，成为他无法面对的恐惧。

他已经穿了顾飞的毛衣，穿了顾飞的羽绒服，拿了顾飞的充电器，还吃了他的饭，抽了他的烟，实在没脸再回去跟顾飞说借你身份证用用了。

他放慢了脚步，不想在众人当中成为一个脚步匆匆的学霸。

“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是不是皮痒了！”

跑到校门口的时候，蒋丞听到了预备铃响起，四周如同慢镜头一样往学校大门聚拢过来的人居然全都没有反应，该吃吃，该聊聊，伴着预备铃走进学校的时候居然犹如闲庭信步。

顾飞在一阵恐惧中对着旁边的垃圾桶狠狠踢了脚，垃圾桶翻倒在地上的声响把他拉回了现实里。

四中到这边的距离说远不远，两站地，还是小站，等车挤车的时间都走到了，但要说近，现在这样一路跑过去，也挺要命，大清早的还打不着车。

啧。一想到那一排尖刺儿，他就觉得裤裆一阵小风吹过，凉嗖嗖的。

再往前走，脚步有些沉，顾飞吸了一口气，加快了步子。

他突然想起来昨天顾飞就迟到了来着，爬门进来的？

把扫把放下的瞬间，他耳边响起了巨大的水声。

四中的大门还是气派的，两层，一层是半人高的电动门，里边儿还有两扇大铁门，上面带着尖刺儿。

他拉了拉衣领，低头快步顺着空无一人的路往墓地大门方向走过去。

在旅店楼下的小店里买了早点，不过没时间吃了，蒋丞把吃的都塞到口袋里，往学校一阵狂奔。

这不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但这是老爸死的那天，他整整一夜怎么也醒不过来的恶梦里反复响起的一句话。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个小旅店，周家旅店，记下了，以后写回忆录的时候可以再来重温一下。

老爸死之前没有来得及说话，也说不出话，只有拼命的挣扎。

他的呼吸都停顿了下来，感觉身边猛地暗了下去。

爬门？蒋丞回头看了一眼学校大门。

不是流水声，也不是普通划水的声音，这是……有人在水里拼命挣扎时的声音，带着绝望的，痛苦的，巨大的声音。

就他现在这状态，要搁以前学校，值勤老师早过来骂人了，而四中门口站着的值勤老师，不知道是脾气好还是习惯了，就温柔地喊着：“快点儿！加快点儿步子！一会儿关门谁爬门的都登记扣分！”

水花翻起，一个个浪花溅起，又一个个地被拍碎，水花里有双眼睛死死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