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祈雨

“老天爷，你下点雨嘛！”人们跟着大喊。

刘湘当时急得鬼火冒，找中央帮忙根本没啥回音，拍桌子大骂：“妈哟，蒋光头儿要统一四川，四川遇到麻烦他又不管……统一他妈个铲铲！”

原本看来有些滑稽的祈雨场面，突然间变得无比肃穆庄重，天若有情，见此也该降一降雨了。

后来者不该忘记，川人支援抗战，其背景是连续遭遇三年大灾。

成千上万的围观群众，包括那些江面上的船夫和渔民，全都跪地磕头凄厉呐喊。

码头上的祈雨仪式已经结束，成千上万人迎着烈日仰望天空……万里无云。

据史料记载，1936年底到1937年初，重庆每月平均饿死500人，饿殍遍地，哀鸿遍野。灾民吃光了树根和芭蕉，又采挖白泥果腹，纷纷肠道郁结而死，甚至出现“饥民争吃人尸肉”的人间惨剧。

今年，整个四川东部的夏季稻，几乎颗粒无收，连续两年水旱灾，等到冬春时节必然又是一场饥荒。

当时，死尸多得填满了重庆公墓，川灾救济会不得不修建二座（有说四座）火葬场，并开挖隧道，将尸体火化后盛放骨灰于隧道中。

周赫煊刚搬家到重庆的时候，这边已经两个月滴雨未下，没想到他跑去欧洲转一圈回来，重庆居然还是没有大规模降雨。

到明年四月间，川东大旱依旧还在持续，“四川王”刘湘不得不亲自出面，请已经被他通缉在逃的刘神仙出山祈雨。然而屁用没有，刘湘大怒，刘神仙惶恐逃亡上海。

“龙王爷啊，你就撒几颗雨点儿哇！”

“呜呜呜……”不知谁先哭起来，带动着更多人大哭。

三十余位乡绅齐刷刷跪地，双手按着60度高温的石板，高呼哀求着龙王赐雨。

一个乡绅的手心已经被石板烫起水泡，他捶胸顿足向天质问：“老天爷呀，你是要把川东老百姓都逼死嗦，你开开眼呐，看一哈这里的乡亲有好惨！求求你，下点儿雨嘛，随便撒几颗都要得。你下点雨嘛，下点雨嘛……”

本地三十余位乡绅，齐齐跪在五方龙帝驾前，其中一位领头念道：“四川干旱，长江断流，我等苍生，在此祈求。望龙王爷早早降下甘霖，解民生于倒悬，来日必将日日祭拜、月月供奉、年年恩谢……龙王爷啊，你就撒几颗雨点儿哇！”

重庆去年夏天还遭了大洪水，今年夏天就改成大旱灾。

四川大学某位教授，从董仲舒的《春秋繁露》里发现一个解旱古方献给刘湘。刘湘随即明令各地保护民间一切祈雨活动，各路神仙妖人纷纷冒头，靡费甚巨，毫无作用。

周赫煊此时也在甲板上，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情极为复杂。

其实刘湘也拨了钱赈灾的，四川赈济会主席尹仲锡老先生，大哭着向发赈人员下跪，叮嘱恳求务必将款项发到灾民手中，不要昧着良心贪污。但这些钱即便全部发放到位，分配到灾区120余县，也无异于杯水车薪，平均每个灾民只能分到4分钱。

周赫煊乘坐的江轮，此时就飘停在江面上，等着祈雨仪式结束才去靠岸卸客，乘客们纷纷走上甲板观看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