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破庙野哭一尊佛

崇宁二年冬，汴梁传来消息，蔡京官拜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在大宋这就是宰相。

看着面前的佛像，小乞儿双手合十，默念道：“佛爷在上，保佑小人要混个名堂出来，再不忍饥受饿，定来供奉报答佛爷。小的有姓无名，排行老七，借佛爷的光，以后就叫方七佛。求您保佑我方七佛，也看觑我阿娘的魂魄。”

杨天爱坐在杨霖身侧，为两个人倒酒，自从挨了一顿打，她和杨霖的关系一日千里，不但不再害怕，还时常撒个娇。

雪还在下，一间四面漏风的破庙内，小乞儿将衣服整了整，抓了把灰盖住自己脸上受伤的地方，鼓足力气，装出一副高兴的声音喊道：“阿娘，阿娘，我回来了，今天碰到好心人，给了三两银子，你的病有救了。这里还有熟牛肉，还有白面的馒头，是白面的……娘！”

秦桧已经见过几次这五个孩子了，所以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样子，现在他们的脸上的疤痕渐渐消去，过不了多久就要仔细看才能发现了。

一声凄厉的惨呼，很快消失在空旷的破庙中，脸上淌满了泪水的小乞儿的怀里是一个瘦弱成皮包骨头的妇人，浑身冰冷显然是已死去多时了。

杨霖本来带着五个义子干儿和小丫鬟锦儿买一些进京的物品，其实就是顺道带他们出来玩耍，偶遇秦桧，便邀请他到自家酒楼吃酒。

现在他们两个还没有任何的利益关系，秦桧只是他众多同窗的一个，杨霖站起身来，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叹了口气说道：“蔡京拜相，大宋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杨天爱红着脸，说道：“你快回去吧，你娘不是病了么。”

“大郎和老公相的关系如此亲密，此番春闱还不是手到擒来，会之这里先给你道贺了。”秦桧起身抱拳弯腰，笑呵呵地竟然真的行了一礼。

杨霖吩咐杨三，给了他一块散碎的银子，说道：“回去给你娘看病吧。”

杨霖抿着嘴，笑了一声：“前些日子和贾安宅吃酒，倒是听他说起过。”

庙里的佛像日久欠修，遍布着蛛网和灰尘，小乞儿将讨来的饭菜摆上，在庙中挖了个坑。干瘦的手指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渍，冻得微微颤抖。

扬州，神仙居。

“娘，儿子把你留在这庙里，拿着恩人给的银子要去外面闯一闯，你活着没享过一天福，等着儿子回来给你烧一屋的纸钱，让你在那头衣食无忧。”

这个被放逐过的官，再回汴梁登上了宰相的位置，意味着新旧两党殊死相搏的庙堂上，再一次要起风云变化。

双手推着冰冷的泥土，把草席卷身的尸首埋了之后，小乞儿擦了擦眼泪。

小乞儿千恩万谢，杨霖却看不得这种场面，催促杨三快些开始赶车。

秦桧兴高采烈地起身为杨霖倒酒：“大郎，你听说了么，老公相这番成了真的宰相了。”

马车内，杨霖两边伸出大手，将四个光头孩子搂在怀里，哈哈大笑。

杨霖带他们出来玩，也是为了让他们有个正常的童年，老是困在杨府也不是个办法。

杨天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眼里有无限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