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五回 魁影爆冰魂 滟滟神光散花雨 佛灯飞圣火 昙昙幻境化金蛛
黑丑便把自己是九烈神君之子黑丑说了。妖妇闻言大惊,暗付:“难怪他听了烈火祖师名头,不怎动容,原来竟有这么大来头。此人虽然奇丑,但他父子道法高强,房中之术尤为神妙,情分又如此深厚,与他相处,日后得益无穷。”为要坚他相爱之心,故意加做一些妖淫情态,笑答道:“你忒痴了。你当我是世俗女子么?你有这等家传本领,便现真形,也能使人爱而忘死。何况你所幻假形,那么美妙,还叫人看不出来呢。不怕你笑,我以前也曾交接过不少壮美少年,可是不消几年,便化枯骨。即便至今不死,也都龙钟衰朽,老丑不堪。常人最美好的光阴也只十八九起,中间一二十年。少年时再要作践一点,更连这短时光都挨不过。照我所遇的人来说,就没一个活满过三年的,总是没有多久,使人扫兴。我因美质难得,遇到一个好的,任是不采他的真元,多么爱惜他,也是无用。先还仿佛余勇可贾,实则精髓早枯,越用药力,他越死得快。终于久而生厌,我不杀他,他也自死。真是无可如何,干叫人生气,只恨当初白爱怜了废物。同门中虽有几个差强人意的,一则多是在自修炼多年,自来未断色欲,根基不固,到了紧要当儿,难免心动神摇,惟恐吃了我亏;二则他们见人就爱,知我情浓妒重,怕多纠缠。除师父、师叔均有爱宠,听说极好,不承下顾,没试过,余者均非对手,日久也都藉故分开。我觉他们比常人还要惹厌,几回伤心,再也不睬他们。比较起来,还是我这位没出息的丈夫,倒能备个缓急。他除有时见我和人情热,不免吃醋,暗算人家,是个缺点,只要不眼见,也还不闻不问,别的都还将就,所以能和我相处至今。他也长得奇丑无比,并未嫌他。可是现在遇上了你,能否再同他长处,就难定了。我初见人时重貌,一经交好,重才更甚于重貌。往往一试即不再顾,或是不试而退的都有,没的招人心烦。似你这样千载难逢的人才,还有什么不足之处?若要十全十美,你可长用幻相与我快活。即使骤然路遇,隐藏不及,我只当那是你的元神幻化,以假为真,以真作假,不是一样么?只交接时看着快活,助些兴趣而已。”
总算妖尸玄功奥妙,除五行禁制外,别的好些妙用,因伤他不了,多未发动。妖尸原有极大神通,一经警觉身居奇险之地,一切现象俱是幻景,忙即镇静心神,不为所动。元神在灵玉崖地底苦炼多年,本极坚强,极难摇惑。否则,心神一经入迷,早就晕倒阵内,吃五遁神雷一齐围攻,早炸成灰烟,形神皆灭了。更占便宜的是,此时刘、赵等人情势极其危急,需要玉清大师援救。而玉清大师因见魔女铁妹那大神通,才一入阵,未怎施为,即被困住。又见妖尸那么容易入网。一些也未观察,过信旗门威力,以为旗门仙法一经发动,循环反覆,无人主持,自生妙用,不过少些变化,减去一点威力。妖尸至多困而不死,已经入网,决无逃走之理。权衡轻重,还是救人要紧,等元江围解,妖尸未死,再行除他不迟。
黑丑听妖妇如此淫浪凶毒,奇妒无耻,一点不以为意,反觉她爱极而忘其丑,不特甘死无悔,连她许多不可告人的事,也都推肝吐胆,全数说出,可见情分之深。不禁爱极,重又搂抱在地,淫乐起来。妖妇一边迎合,媚笑道:“久闻九烈神君独子黑丑生具异相,身高不满三尺,红睛绿发,肤黑如墨。你生相如此奇丑,我偏会和你成夫妻,舍身相爱,不稍嫌厌,真可算是舍其所短,而用其所长了。”黑丑听她语带双关,浪意十足,越发高兴,“心肝”、“性命”,喊个不住。
再说妖尸原是身陷旗门以内,瞥见前面祥光涌现,旗门大开,敌人在内指点叫阵。情知是一厉害埋伏,但自恃玄功变化,依然大怒追去。晃眼之间,敌人旗门俱无踪影。先还只当敌人行法幻化隐遁,正在留神观察,伏魔旗门已生妙用,随着妖尸意念起了感应。每一幻景过去,水火风雷和阵内五行生克禁制便相继发动。妖尸知已入伏,忙将元神幻化抵御。先打算施展玄功,破那阵法。无奈旗门仙法循环相生,奥妙无穷,不破还好,破去一层,接着又来一层,比前一层更加了好些威力。先是青光濛濛,夹着千万道木形光柱,排山倒海挤压上来,分明是乙木遁法。及至运用玄功、妖法抵御上前,眼看将要破去,倏地万雷怒震,所有青霞光柱一齐爆散,化为千寻烈火,夹着无数神雷,上下四处雹击霆飞,潮涌而来。等到妖尸也按五行生克,运用玄功抵御时,已经受创不小。紧跟着南方丙火又生中央戊土,不特将妖尸癸水遁法破去,同时那万丈黄尘,晃眼均成实质,把妖尸埋在其内,急切间冲突不出。先天戊土真雷,更是密如雨霰,环身爆击,妖尸受创越重,才知上了大当。惊惧急怒交加,无计可施,只得施展木遁去破。一面留神防备敌人由上生金的禁制。果然木遁才一发动,那万丈黄尘齐化金戈,夹着庚金神雷电驰涛奔,密如雨雪,环身打到。虽然连吃大亏,预先留意戒备,无如这五行相生的遁法禁制化生一次,便加许多厉害。妖尸又不将新近炼成的本体舍去,还须加以防护,依然受伤不浅,耗损了多少元气。
这一双妖邪男女正在乐极情浓,不可分解之际,忽听一声厉吼,一道暗赤光华,夹着十几根细才如箸,长约七寸的黑光,直朝黑丑头上飞到。妖妇闻声,便知丈夫寻来,必是看双方情热,醋劲大发。惟恐自己偏护所欢,飞剑难伤,竟连师父新近传授,轻易不准妄使的天躔密魔神钉,也同时发出。情人纵是法力高强,骤出不意,无法抵御躲闪,不死必带重伤。心里一急,由不得怒喝一声,欲待纵起,去和丈夫拚命。谁知身被黑丑压住,仍如无事。百忙中定睛一看,黑丑仍在自己身上,另外有一个三尺来高的小黑鬼,在周身碧烟围绕之下,已和丈夫对敌,斗在一起。那神钉分明见穿身而过,竟未受到丝毫损害,果然名不虚传,玄功奥妙。生平初见,不由又是心爱,又是佩服。越把丈夫视若粪土,惟恐气他不够,竟装着没有看见丈夫在侧,特意做出许多骚声浪气,丑态百出。
黑丑本意是说到形神俱灭为止,话快出口,忽然想起本门修炼,多仗采补。自己按说功力尚差,不比父亲修为多年,已到火候,现时只为行乐,无须采补,所以宫中姬侍都通道法。自己能得此女为妻,自是旷世难逢的尤物,可以无憾。但是采补仍不能免,此誓如何起得?话到口边,以为自己炼就三尸,有三个元神,稍有丝毫缝隙,便即遁去。真要遇见最厉害神奇的法术法宝,不过舍去一个元神,再费九年的苦功,仍可炼他复原。飞刀飞剑多是五金之精炼成,本门更有独特抵御之功,休说形神俱灭,稍次一点的,直不能伤及毫发。即便遇见像父亲所说,如峨眉门下那十几口最厉害的仙剑,如七修连珠以及三英二云所用诸剑,合壁夹攻,也至多葬送一个化身,无论如何也不致形神全消,觉着这誓决不会应验。念头一转,随把末几句加上。
妖尸身虽得脱,元神真气也自损伤甚重。加以初入阵时,曾见有不少玄妙,只当震散五遁,突围逃走,不知旗门已被震破。又因敌人阵法已有如此厉害,那金船中的前古至宝归化神音,如被得去,异日焉有生路?才一脱身,首先回顾来路,遥望江面上霞光密布,宝气隐隐透映。知道金船已被金蛛吸出水面,正在吃紧关头。这一惊真非同小可,不暇寻思,慌不迭隐身赶去,虽然伤了三人,并未得手,宝物已被敌人带了逃走。又遇见叶缤这等强敌作梗。正在忿急,忽听雪山老魅那等说法,料无虚假,好生欣慰。连伤之余,也是急于回山防患养息,本来无心恋战,因恨叶缤无故为仇,想顺便连人抓走。后见法宝飞来,百忙中不合又起贪心,如非见机,几难幸免。终于元神、本体均为佛火所伤,回山苦炼多日,终未复原。由此功力大不如前,劫数到来,仍是无法避免。
实则妖妇倒真是热情流露,爱他如命。虽然欲与故拒,用了不少迷人手段,所说倒也不尽虚言,心中自然不无希冀。照这火一般热头上,黑丑如许她十年欢娱,到期仍要摄她元精,当时也必点头,情甘愿意。不过水性杨花,将来有无中变,难说罢了。黑丑这等答法,自然心满意足,喜出望外。也没回答,只将牙齿咬住朱唇,“嘤”的一声娇呻,柳腰微侧,仿佛不禁风似地就要倾倒。黑丑话一说完,早从地上纵起扑上,一把紧紧抱住,玉软香温,腻然盈抱,双方俱各美满已极。妖妇也不再抗拒,跟着双双一同侧倒,横陈在碧草茵上。这一来,混去猜嫌,刻意求欢,各显神通,均不施展杀手,只管卖弄本领,全无疑忌之念。端的男欢女爱,奇趣无穷,酣畅非常。
妖尸急于脱身,本没想到将旗门震破。偏生阵法神妙,又无人在内主持,只凭本身威力自行运用。妖尸为防万一,双管齐下:一面逃走;一面施展双重遁法,以为生克。碧影往上一冲,戊土威力便即加强,再借乙木遁法一抗,立化庚金,癸水也自发动。经此一来,五遁相互生克,五色光华层层交织,声势骤盛。妖尸身困五遁之中,并未冲出。见不是路,把心一横,也将五遁全数施为,身仍破空而起,猛运玄功,那团碧影山崩海立一般,电也似暴胀开千百丈,发出百万阴雷,向五行遁光中爆裂如雨。旗门本还不致震破,因是妖尸受困时久,静中参悟玄机,刁狡已极,一见不好,虽然五遁同发,上来力都不大,只是引逗之势。旗门吃了无人主持的亏,敌势一衰,也跟着小了下去。妖尸这次又是以五行御五行,自身另有运用。不似先前莫测高深,只就眼前所受禁制,按着五行生克,用作防身之具。这双方五行遁法互为生克,看去阵法势盛,威力实已抵销多半,哪禁得起妖尸情急拚命,孤注一掷,不惜损伤真元,突将元神暴胀,所施五行遁法忽又加功。旗门五行,只宜一一相生,越变越强。五遁齐施,无人主持,失却生克之妙,威力大减。几面一凑,立被妖尸元神震散,旗门随之破裂了一面,稍现微隙。妖尸见了天光,立即破空逃去。震破时,阵内自是五遁神雷爆如贯珠,万鼓齐呜,震撼大地。但阵外人听去,只是极清脆的一声爆音而已。
时光易过,不觉金乌西匿,皓月东升。男女二妖孽又就着明月桃花之下,极情尽乐了一阵,方始坐起。舍去原地,另觅了一片干净草地,将先剩美酒肴果放在面前,相偎相抱,饮食嬉戏。妖妇笑道:“我没见过你这等猴急的人,连口气都不容人喘。我两人如此恩爱情浓,到了现在,彼此还不知道名姓来历,不是笑话么?”黑丑把妖妇搂住,紧了一紧,笑道:“先见时,是怕你不肯依我,急于上手。后虽想起,无奈爱极情深,连你说那些话都等不及,哪有心肠再叙家常?反正是我的人了,早晚一样,忙它则甚?”妖妇道:“我本来想先说,一则见你所学与我虽非一家,断定彼此必有渊源,我又有个讨厌的丈夫,并非无名之辈。我师父更是一派宗祖。我是向来行事无所顾忌,师父、师叔们和我丈夫俱都无如我何。你美得出奇,令人一见动心,不用再显所长,已恨不能一碗水吞下肚去。连敌带友,我也见过无数美男子,似你这样,做梦也未见过,难保不有一点做作,我却看不出来。真正年岁虽不易猜,但各派道友中并无你这一人,必是新近出山的有道之士。初出茅庐,多半胆小,惟恐你想起两家渊源,有了顾忌,岂不扫兴?以你这身功夫容貌,无论仙凡,哪里找不到便宜?我的情浓,妒心尤重,爱上一个人,便不许他人染指。适才上来,先将贱婢杀死,我即使死在你手,都所心甘。但决不许在我生前,你再爱一个,便是如此。如再为了胆小害怕,临阵脱逃,我再拦你不住,那我不更糟了?所以还是不说,等到事后再设计较。现在看出你果真爱我,说也放心了。你到底是哪位仙长的门下呢?”
老魅见宝物潜光外映,变幻不定,刚觉有些奇怪,倏地手上一沉,五色祥光一闪,猛射起千百道金箭也似的奇光。同时一片音乐之声,那归化神音已经爆散开来,千万金箭火星夹着五色的祥光,朝这独脚老魅包围上去。归化神音如不会收,只用一次。老魅虽然知道,宝已爆裂粉碎。虽觉此宝妙用不如所闻远甚,也许无人主持之故。但那样光金火刺骨生疼,魔火冷焰竟受侵害,有点禁受不起。知颇厉害,不敢怠慢,忙即运用玄功,发出万点阴雷,千重冷焰,居然将身外祥光金星震散消灭,直上高空。本来还想追寻颠仙,报仇泄恨。偶一回顾来路,郑颠仙与白骨神君打得正在热闹,白骨神君已在危急。终与同党一气,又在己事办完之后,多少也有一点关心,不由暴怒,但隐形遁法已破,无从施展。因知佛光厉害,便将雪山地底千万年阴寒奇毒之气炼成的护身妖烟放将出来,活似一条白练悬在空中,星驰电掣赶去。自以为烧死了金蛛,破了归化神音,喜极忘形,得意非常,一到便怪声大叫。
原来妖妇之夫池鲁,自从那日妒奸,将面首杀死,二人变脸大闹,几乎动手拚命。平日宠爱,受制已惯,妖妇淫浪滥交,早经约定,匪自今始。妖妇法力稍逊,真要挤急动手,难免吃亏,反被振起夫纲,日后更难快意,于是负气出走。这妖人是个暴性,每和妖妇闹过一回,必再三负荆,加添一些苛法奇章,多受好些挟制,始能和好如初。这次也实因所杀的是妖妇新交,正在情热头上,不稍顾忌,太已看不下眼,妒火暴发,骤下毒手。深知这位贤妻脾气,决不甘休。偏又不舍分离,妖妇走才半日,便生悔意。心想:“反正得求她回来,一样服输,何苦多受孤栖之苦?”于是出来找寻。知妖妇近来得罪了许多同门,平日只顾摄取壮男,采补作乐,同道中多无往还,不会远走。新欢已死,又和自己反目,晚来难耐孤寂,此时必往邻近山城镇中,去摄取一二少年,仍在本山觅地相聚,聊以解渴。知道此妇心肠最硬,自己越服软得晚,吃亏越大。既要寻她,早去为妙。谁知把妖妇平日几处藏身之地反覆找了几遍,并无踪迹。最后心里一灰,想起妖妇此时必又同了所摄的人,在隐蔽处尽情淫乐,自己却成了一个孤鬼,不禁妒火重燃。
老魅追赶不上,手却擦着一物。定睛一看,那东西形如鸡卵,非金非石,似刚似柔,外面刻有八个篆文:“灭魔至宝,归化神音。”心想:“敌人适才正取此宝,待要施为,不料自己发动得快,敌人情急逃生,飞遁匆迫,所以不及收去。只不知此宝既已发出,怎未生出妙用?”本为此宝而来,无心得到,以后足可用以制伏一切同党,独步称雄,无敢抗违。心方狂喜,那归化神音忽在掌中流光变幻,越闪越急。老魅仅知此宝灵异,却不知底细。以为宝已落己手,如有异处,先已发作,何待此时?做梦也没想到那是玄真子的法宝幻化,真宝早不在此。颠仙也在说话时隐身遁走。连那被魔火冷焰困住,复化金光遁走的,俱是灵符妙用,有心给他当上,予以重创。
正在烦恼气忿之际,忽听破空之声。抬头一看,空中共是三道光华,正由东往西横空飞过,色如虹霓,飞得极高,光也不强,飞更不快,如换常人,直难听见。一看路数,便知是正教门下。暗忖:“敌派门人几乎无一弱者,这三道剑光分明是炼成不久,如是高明之士,怎会用它出来游行?这些小辈可恶万分,乐得乘他未成气候之时除去,将来好少许多事故。”又在气忿头上,怒火中烧,念头一转,立即飞空追去。哪知这三个敌人没等他追上,先已返身迎来,一照面,便喝:“何方妖孽,通名受死!”妖人见敌人乃是三个女子,俱是仙风道骨,美貌非常,内中一个穿黑衣的少女尤为秀丽,不由动了淫心。以为敌人飞剑平常,一心还想生擒了来取乐。哪知来人正是四川云灵山白云大师元敬门下得意弟子郁芳荡、李文行、万珍。因白云大师学道最早,在同辈中年岁几与玄真子、嵩山二老等不相上下,收徒也最早,所以郁、李、万三人都有高深造诣。近年奉了大师之命,在山东崂山另辟洞府修炼,随时在外积修外功,并不住在一起。这次三女闻说峨眉不久开府,师叔妙一真人奉师祖遗命,正式承继道统之期不久将至。又听本派小辈师弟妹中着实出了不少人才,凝碧崖已经开辟,好些同门俱已移居在内,连出了许多事故。仙山风景,美妙非常,私心向往,已非一日。上次慈云寺、青螺峪斗剑,以及史南溪等妖人攻打凝碧崖,均值闭关炼丹,正在火候,未得前去,常引以为深憾。加以好久未接师父谕旨,虽知峨眉开府盛典,决不会不令参与,终想早一点与这些自生有来的新同门相见。并且探听师父的口风,将来有无移往仙府清修福分。于是藉着省师为由,往云灵山赶去。
颠仙恰从水洞飞回藏宝,吃诸葛警我迎住,匆匆说了机宜。欧阳霜等三人也藏好木舟赶来。颠仙忙将法宝交与三人,命他们速带回洞谨守。她自己则照着玄真子的指示和带来的另一道灵符妙用,故意放出一些霞光宝气,在前现身。老魅也用玄功冲破假洞禁制,瞥见颠仙,连忙追上。老魅隐形邪法早被灵符破去,不能施为,统未觉察,仍想隐形,暗中夺取。及至追近,正要下手,忽见颠仙回手一扬,太乙神雷与飞剑金光接踵飞到。百忙中才知隐形法不知何时失了灵效,自己竟未觉察,好生惊疑。一面抵御火雷、飞剑,一面运用玄功上前抢夺。忽听颠仙大喝道:“前古至宝归化神音已落我手,老魅、妖尸俱都命尽今日,还敢猖狂么?”言还未了,老魅动作何等神速,元神已经幻化,在千百丈魔光冷焰笼护之下电驰飞去,将颠仙全身罩住,一手去拿宝囊,一手便向颠仙命门抓去。满拟敌已入网,手到成功。谁知一手抓空,霹雳一声,一道金虹往上飞去。一任老魅玄功奥妙,也受了绝大震撼。惊得愤怒交加之下,猛伸怪手一把抓去。那道金光直上云霄,一闪即逝,已经遁去。
妖尸见并未化生戊土,火反增强。由此冲出,固然加了阻力,如再相抗,万一牵动全局,与前一样厉害,岂不更要吃亏,弄巧成拙?方悔失计,正准备不再取巧,拼受一点伤害,硬着头皮径由丙火遁中冲出。不料这五行遁法,被困的人不动则已,动必相生。不过妖尸略为抗拒,即行收缩,反应之力不大,变化也比前缓得多罢了。事有凑巧。他这里运足全力待要冲出,丙火已化生戊土,一片火海神雷,忽化成千百丈濛濛黄雾,泰山压顶,海涛飞涌,上下夹攻而来。这先天五遁,土遁感应之力最强,随着敌势增减,相差最为悬远。这时只是极浓黄雾,戊上神雷并未发动。便那先前的戊土精气,也极散漫。被困人仅被尘雾笼罩全身,如不再与之相抗,至多再待一会。跟着化生庚金,稍微比此厉害,不似先前凝成实上,还加上土雷之威,难于抵御。妖尸见状,喜出望外,更不怠慢。一面施展乙木、丙火双重遁法,去抵御戊土和那化生出来的庚金。同时运用玄功,施展昔年灵玉崖穿通地层的神通,一声怪啸,元神化为一条梭形碧光,由百丈黄尘影里冲霄直上。
黑丑又把妖妇极力温存抚摸,逼令先说。妖妇便照实说了。先以为黑丑听了华山派的威望,必要吃惊,谁知若无其事,只笑道:“心肝是烈火祖师的门徒么?你的来历说了,我却不能说呢。”妖妇在黑丑怀里媚眼回波,满面娇嗔道:“你还真心爱我呢,连个姓名来历都不肯说。”黑丑道:“不是欺你,是有不能说的苦。”妖妇媚笑道:“有什难说的苦?我为爱你,命都不要,任你天大来头,只要你不变心,我都不怕。”说时玉臀不住乱扭,又做出许多媚态,黑丑吃她在腿上一阵揉搓,凉肌丰盈,着体欲融,不禁又生热意,趁势想要按倒。妖妇一味以柔情挑逗,执意非说出来,不允所请。黑丑无奈,只得把妖妇抱紧,通身上下连咬带吻,先爱了个够。然后叹道:“我真爱你,想这露水夫妻能够长久一些,所以不肯明说,你偏要我非说不可。我又不舍得和你强,我也不怕师父,说出来其实无妨,只恐缘分就快满了。”
妖尸见火遁停住,无甚动静,渐渐觉出敌人早已离开,阵法无人主持,意欲冒险一试。先还恐怕敌人见五行遁法齐施,未能成功,隐伏阵内,用诱敌之计,欲擒先纵。自己虽然不怕,照适才所经情形,受伤一定难免,心中迟疑,不敢骤发。又隔一会,仍无动静,丙火之势也未再往下减。忽然想道:“敌人方面人少势孤,正派中长一辈的能手均不能来。自己党羽甚众,均非泛常一流。白骨神君尤为厉害,雪山老魅如若赶来,更不必说。敌人只两个法力较高,一个须主持取宝之事,无力再作他顾,余下小辈门人均是庸流。和自己对敌的一个,必是急于前往应援,一把自己诱入埋伏,立即匆匆离去。否则阵中如若有人主持,无论如何也决不会是当前的景象。看他禁法如此神妙,分明专为自己而设,另有效用不曾发挥。难得敌人大意,以为自己已入网,早晚一样杀害,未防生变,离阵先去。此时再不见相机法逃走,自己这面胜了,不过是在同党面前难看,尚且无碍。敌人如胜,回来运用全力发动阵法,想再脱身更是艰难。纵不神消形灭,至少也须舍却新近炼成的原身,元神还须受上重伤,始能逃走。”想了又想,时机已迫,不敢再延。因当初被长眉真人禁压在灵玉崖地底后,为了穿通地层脱身逃走,对于土遁和穿通之法,独以全力加功苦炼。五遁之中,此为最精。那丙火神雷又是自己纯阴之质的克星,由此冲出,多少得受点伤。恰好火遁一变,正是化生上遁,抗力越大,反应越强。不敢径用癸水引它化生,只将元神幻化的碧影在火围中一胀,作出抵御之势,赶紧由数十丈大小收缩到四五尺一团。那火果然倏地加强,光焰熊熊,雷声轰轰,四方八面压了上来。因是抗力不大,收缩得快,威势比前却差天渊。
妖妇闻言,好生惊疑,想了想,仍是追问,并问缘满之言,由何说起?黑丑道:“我一说出真名,你就不会爱我,岂非缘满了么?”妖妇手向黑丑额上一戳道:“我说你太嫩不是?我还当你有甚大顾忌处呢,原来如此。实告诉你,你就是我的命,离了你,我就活不成。无论你以前以后声名多坏,为人多么可恨可恶,那怕为你连累,受下无边苦难,粉身碎骨,都所甘心,焉有为此不爱之理?”黑丑只是摇头。妖妇奇怪道:“这又不是,到底为何?我决不变心,你只明说吧。”黑丑吞吐说道:“我本相奇丑,这个又不是本相。”妖妇笑道:“这个我也早在意中,只没看出罢了。照你的好处,便丑得像个鬼,我也爱你。何况你能变得这么好,本底子也未必差呢。”黑丑道:“那是我看家本领,那能当真?如照本来,真比鬼还丑呢。难道心肝全不嫌么?”妖妇脱口笑道:“决不嫌厌。只是先不要现出来,等心肝说完来历,我还有话。”
谁知少这一人主持,幻象被妖尸识破,不再胡想上当。只剩五行遁法变化相生,循环不已,虽也神妙厉害,无如妖尸生前便具绝大神通,又在地底潜伏多年苦炼,功力越发大进。始而遁法每变化一次,必受一次伤,被困其中,无计脱身,并还不知内中藏有多少玄妙,心中惊惶,大是手忙脚乱。等到五遁一一尝试,连受创伤之余,见乙木遁法重又现出,底下诸遁相次循环,比起先前虽然更增威力,因有上次经历,加了准备,不去硬抗。虽然每次仍要耗损真元,仗着元神坚强,决无毁灭之忧,受伤也最多和前次一样,并无加重。时候一久,渐渐悟出阵中玄妙,竟将心神强自镇定,索性连惊惧忧疑之念全都去尽,拼受苦痛损害,不去睬它。一面运用玄功,聚集全力,静候时机,准备冒着奇险,背城借一,死中求活。主意打定,果然生了奇效。那伏魔旗门诸般妙用,俱以被困人的意念为主,抗力愈强,禁制威力也随以加增。最厉害的仍是七情六欲,诸般幻象。妖尸心神既未为幻景所摄,那五行遁法威力也就随减。先是变化渐缓。到了三轮之后,妖尸已能潜神内照,神智清明。以致五遁循环相生,连击敌人,毫无反应。伏魔旗门虽因敌人尚在,未复本来,不会自行消退,却已由缓而歇,变到火遁上,竟然停止。那威力也小了好多倍,迥非昔比。只有数十丈一团火光将妖尸围住,更不再为变化。妖尸元神已化为一团碧影,将身护住,静止火中,自然伤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