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〇回 巽语度金针 大道同修 功参内外 干焰生火宅 玄关一渡 业判仙凡
众人大出意外。有的惊喜欣慰,齐夸:“李师妹果自不凡,不枉师长期爱;癞姑功力深厚,也高出侪辈。否则以四位师兄师姊所说,二人同行一样艰难,一有不济,功力稍差,同行人转为所累,哪能有此境地?”有那关心太过,尚不明就里的,如申若兰、裘芷仙、朱文等,便向先进四人询问:“眼前所见,是否佳兆?”诸葛警我笑答:“以我所见,李师妹不特持有佛门至宝护身,便自身定力智慧,也勉强过得去。癫师妹功力自比她还高。照说早该通过,必是想藉此试验自身功力,故意犯险,触动洞中禁制埋伏,所以走得如此迟缓。此事发动,必非李师妹本心,但也胆大一些。洞中布置,具有玄门无上威力。日前来此赴会的海内外各仙宾,俱是修炼多年,功力颇深的有道之士,如由此洞通行,也难全数通过。她俩能够避免抵御,或以定力坚忍,受点苦难,勉强过去,已是难得,如何故意与它相斗?这前半禁制,尚是有相之法。那出口火宅玄关,乃最紧要的所在,神妙精微,至于不可思议,如何勉强得来?即有佛门至宝,也只护住心身元灵,不为俗焰所伤而已。除非改变初念,省悟前非,使心神莹澈,反照空灵,一念不生,始能照旧通行;否则休想脱身。”说时洞中忽然涌起一座火焰莲台,焰花蜂拥,如潮而起,晃眼便将光环遮没,跟着一起隐去,全洞立成漆黑。众人不知吉凶,多半悬念关切,正向诸葛警我探询。秦紫玲听见乃妹寒萼正朝身侧新见不久、即行投契的同门师姊万珍、李文衎等笑说英琼、癞姑狂妄,不知自量。并说:“洞中从未黑过,照此情景,必已陷入火宅玄关无疑。自身功力不高,好容易得父、师之助,赐以防身之宝,已能取巧通行,得了便宜,何苦还要卖乖?这都是年幼无知,器小易盈之过。如若因此失挫,师尊立法之初,决难偏袒,去往右元洞壁穴中苦熬不说,这头次不得下山,岂不弱了三英二云的美名?”紫玲见她和万珍说时,都面带笑容,李文衎却一言不发,状如未闻,意似不满二人之言。暗忖:“妹子器量偏狭,总以为师尊和长幼同门过于爱重英琼,心中不服。即此妒忌之念,已非修道人的襟怀,况又幸人灾祸!那万珍枉在白云大师门下修炼多年,也是偏激善忌一流,寒萼偏和她一见投契,顿成莫逆。每一谈到英琼,都认她后来居上,心中不服。即以今日之事而言,少时自己也一样要走过去,不早谨慎准备,却存隔岸观火之思。照此行为,不特将来成就有限,弄巧身败名裂,均不可知。好好一个司徒平,却受了妹子的累,感恩戴德,死生以之,异日难免同膺大劫,真可慨惜!”想到这里,忍不住朝寒萼怒视了一眼。寒萼自在紫玲谷遭难以来,看出乃姊手足情重,心实无他,已经愧悔,早非昔日放纵。心虽不服英琼,也缘万珍议论英琼狂妄无知而起,并非真个愿她遇险挫败,只是顺口对答,无心之谈。见乃姊瞪她,才想起所有同门俱都在场,虽是悄声私议,未必全被人听去,但这类话到底不应出口,方悔失言,脸上一红。遥见洞中一片祥光闪过,又恢复原来无人进洞时光景。随听诸葛警我在前面高声喜道:“她二人见机真快,才一受挫,便已省悟。此时业已大功告成,到前殿拜见师尊去了。还有何人前往,请过来吧。”
除这二人外,还有诸葛警我、岳雯尚在随侍,静候覆命,不曾奉有职司。众人派定之后,妙一真人正看着岳雯,还未开口,忽见齐霞儿走进殿来,向众仙一一行礼之后,向妙一真人躬身禀告道:“这次师父原命女儿回山,为爹爹效力。现在各位世兄世姊妹俱都奉命下山,不知女儿可有甚使命?”妙一真人笑道:“我因这次乙道友和天痴道友斗法,虽经诸位道友同我前往劝止,将消灭一场亘古难遇的浩劫,但他二人事后都不免有一点伤害。如欲立即复原,非得大荒山无终岭散仙枯竹老人的巽灵珠和南星原散仙卢妪的吸星神替,不能去那所受的伤毒,二人仇恨终是难消。但这两位老前辈,均在唐初先后得道,久已越劫不死,同隐大荒千余年,自南宋季年起,便不与外人交往。前三十年,我往大荒山采药,曾与卢妪有一面之缘。那枯竹老人,却是三访未遇。我早想命人前往下书,借此二宝。只因大荒偏居东极,路途遥远;近山一带大海之中又颇有水怪盘踞,多具神通变化,有两处最厉害的,并还得了二仙默许,有人经过,必起为难;二仙性情古怪,最喜有根器而丰神灵秀的少年后进,只要投缘,有求必应,否则不但不应所请,甚或加以惩处,必使受尽磨折,始行释放;尤难是二仙虽然同在一山,因大荒方圆二万九千七百里,一在山阴,一在山阳,相隔几四千里;又都因固步自封,常年在洞天福地中享受清福,惟恐人去扰他,除在沿途设许多阻碍,并在所居方圆三百六十里内设有颠倒五行迷踪阵法,以致他那里言动心意,颇难推算周详,好些不能预计。因此非法力根基俱优而又机智灵警,长于应变的人,不能成功。本意想命岳雯前往,但他应变之才稍差,又少一个助手。你如带了新收弟子米明娘同往,当可胜任。不过二仙先本同门得道,隐居大荒之后,便为一事反目,各不相让,千余年来未共往还。去的人得于此者,必失于彼,难于两全。全仗你师徒二人临机应变,能够善处,方有成功之望。至于沿途精怪,你有雁湖所得禹鼎,又有师传各异宝,必能通行无阻,不过走得务要神速。二仙虽设有迷阵,但清修千载,轻易无人登门,决想不到有人往求。去时你再将师祖留下的灵符带去,以备潜入禁制之用。二仙俱都好胜,只要出其不意,深入重地,与他对了面,必然自愧,转而成全。他如出甚难题,或有事相托,无论难易,均要随声应诺,不可迟疑。此行如成,不特大方、天痴二友可以释嫌修好,便女儿师徒,也必得别的好处。为期共只数日,往返九万里,虽然飞遁迅速,也颇辛劳。途中难保无耽延,必须在第七日子正以前,赶到铜椰岛,才不误事。急速去吧。”
癫姑这么一来,洞外诸人看去,光景又与前三次迥不相同。先见英琼、癫姑和诸葛警我一样,拜罢起身,也不用飞剑法宝,照直走进,好生惊讶。和二人交好的人本多,十九俱觉二人过于好胜。癞姑修道年久,尚还可说;英琼入门才得几时,如何敢以上乘功力犯此大险?个个代她悬心。另有几个气量稍浅的,见英琼得天独厚,师长格外钟爱,期以远大;本身福缘更深,到处奇遇,所获尤多。论起经历来,却比谁都浅。英琼对人,又极坦白至诚,全无城府。同门相处,虽不骄傲自矜,却是好胜贪功,闻命即行,当仁不让,从不以虚礼谦让。彼此之间,虽无嫌怨,相形之下,未免自觉减色,心中不快。见这次又是她头一个自告奋勇,并还这等走法,虽还未有幸灾乐祸之念,却也断定非遭大挫,或受险难不可。彼等方笑她不知自量,向同立诸人私议,忽见二人进才数步,忽从英琼身畔飞起一环十八团明光,晶辉朗耀,缓缓前移。比起八姑雪魂珠一团栳栳大的银光,寒辉四射,莹莹欲流,转觉宝相庄严,此胜于彼。同时二人身影全都不见。光环进不丈许,洞中忽然祥光乱闪,花雨缤纷,不时又闻水火风雷之声隐隐传出,俱为前所未有景象。那烟光花雨尽管千变万化,幻灭不休,异相杂呈,而光环依旧朗耀,前行直若无事。
霞儿看去年幼,实则从小就被优昙大师度去,得道多年,法力颇高。早听父母师长说过两位散仙的事迹,闻命大喜,立去殿外唤了米明娘进殿,拜谒师祖,领受大命。妙一真人又勉励明娘两句,赐了两道灵符和两封备交的书信。霞儿接过,知道事不宜迟,匆匆拜别父母和在座诸道长,带了米明娘出殿。由凝碧崖红玉坊前,驾遁光破空直上,电驰星飞,先往大荒山南星原飞去。不提。
灵云大惊,心正愁虑。诸葛警我先颇不知金、石二人和英琼一样,先是有恃无恐,后颇担心。及见六人遁光会合之后,飞行忽缓,洞中也不现险兆,分明智珠在握,早有成算。猛想起众人都在劝阻,只八姑一人微笑不语,必有缘故。心方一动,忽听八姑对灵云道:“灵妹,无须忧疑。休说令弟和石师弟根骨至厚,为本门最有缘福之人,便同行四弟兄,哪个不是福星照命,喜透华盖,岂是失陷之象?他们年轻好友,志同道合,誓共安危,心意又复纯一,就是人多也无妨害。何况二位师弟自开府客去之后,身旁隐蕴精光,我每自远处留心察看,时见宝气笼罩全身。前日又把玉清道友约往一旁密谈,归来喜容满脸。跟着,易氏兄弟去向易师妹求教如何可以通行左右二洞,易师妹又曾说:‘你有好友不去求助,放下现钟,却来铸铜。我一人带不得两个,再说又是自家侄儿。就听师尊说过,此次下山,全凭各人缘福。如有通融,纵不见怪,也为外人所笑。你二人寻我有什用处?’二人忙去寻找石师弟,正值令弟和甄氏兄弟也寻石生,一同遇上。我正在仙籁顶调鹤,遥见六人在飞虹桥上聚谈了一会,俱都兴高采烈,欢喜非常。复又分人去寻商师弟,却是先喜后忧,扫兴而回。证以今日令弟所说之言,恰与相合。分明成竹在胸,不知从何处得来异宝,又受了高明指教,才会如此。否则他们虽有童心,也都具有慧根,得过本门传授,哪能不知利害轻重,以身试险,误人还要误己呢?”
妙一真人说罢,递与易静一本道书,柬帖却交与癞姑收执。三人闻命感激,敬谨拜谢。真人命起。随令齐灵云、秦紫玲、周轻云三人近前,命先修积外功,等时机到来,再移往紫云宫海底仙府,同修仙业。另赐轻云两封柬帖,命其到日开看。所赐道书,也和易、李等三人一样,共同一本。三人领命起去。又唤郑八姑、陆蓉波、廉红药三人近前,命领道书,另觅仙府一起修炼。如接易、李三人在南疆传声告急,无须前往。海外归来,专心物色洞府,只未指明地点。道书也是两册,红药独得其一。八姑知有缘故,敬谨谢命起立。下余诸人多在诸葛警我等四人未出时,领了训示,准备海外归途,各照师命,分途行事。此时只秦寒萼、凌云凤二人不在殿内。
于是,六人分作三起。诸葛警我重又告诫:“你们六人,或凭根骨,或凭功候,俱非不能通过。但是各人基禀功力,不能相等,如何强使一路?”六人俱都含笑唯诺。灵云见状生疑,再三叮嘱,欲令先后继进,不要一路。旁立诸同门也多劝说。六人坚持不允,答说:“既是各走各,我们只想一同走出,有何不可?”易氏弟兄更说:“师姊如不放心,可令蝉、石弟分开,他一人单作一起好了。同进同出,却是议定,不能更改。”灵云不便再说,只得听之。六人随同向洞参拜,假意两人一起,并肩分行,以示区别。灵云等四人见金、石二人跪地行礼时,口中喃喃,似在祝祷,状甚诚敬,若有所求。另外两起弟兄,却只行礼,各把目光瞟住金、石二人,似颇专注。灵云心又生疑,正在观察,金、石二人已先起立,其余四人也相随起立。金、石二人双双将手一扬,六人同时各驾遁光,做三起往洞中飞去。方幸不会违言,哪知六人遁光飞抵洞口,好似早有默契,依然一起往前飞去。
原来寒萼是与乃姊紫玲结伴同行在右元洞内,因为万珍前车之鉴,一心谨畏,倒也不敢疏懈。紫玲向来谨慎,道心坚定,更不必说。姊妹二人在弥尘幡法宝、飞剑护身之下,缓缓前驶。毕竟寒萼因真元已失,根骨又差,前半虽无什阻滞,一到出口火宅玄关紧要关头,便显道浅魔高,由不得万念杂呈。平时有什经历思虑,到此齐化幻景,一一出现。始而寒萼还能忍受苦难,只管澄神定智,不去理它。本来再要稍忍须臾,即可过去。不料忽现出紫玲谷遇难,与司徒平好合情景,已知是幻景中应有景象,不知怎的一来,心神微一松懈,立受摇动,神智迷惑,竟然认假作真。以致遁光一暗,干焰随即发动。本是外火勾引内火,一同燃烧,局中人却情思昏昏,如醉如痴。眼看入魔,不特寒萼要遭大难,连紫玲也要连带受累。猛听震天价一声霹雳当头打下,有人在耳边大喝:“外魔已侵,还不速醒!”紫玲未起妄念,可是二人同路一起,休戚相关,干焰魔火已被寒萼引动,何等厉害,虽然内火未燃,一样也难于禁受。紫玲又误把干焰认作幻象,强忍苦痛,不以为意。这样下去,即使道心始终坚定,不致被牵累到走火入魔地步,但到了时限,人却非受重伤不可。正在咬牙忍受,听出是妙一夫人口音,当即警觉,知为妹子所累。念头刚动,心神便自摇荡不宁,急忙按捺下去,正不知如何是好。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思潮微一起伏之际,寒萼也已闻声惊醒转来,觉出身心火烧如焚,知道不妙,赶紧用强制功夫,澄神反照,复归空明。神智一清,遁光由暗转明,内火不生,外火随以熄灭。但别的幻象又起。寒萼如惊弓之鸟,自然不敢丝毫大意。无如危机瞬息,虽因为时极短,才将内火勾动,立即醒悟,未遭焚身之惨,受伤已是不轻,元神也受了一点耗损。时候一久,依然难于支持。正在息机定念,忍痛苦熬,忽然一片金霞迎面飞进洞来,将她卷了出去。同时,紫玲始终神智清明,干焰止后痛苦一失,益发慧珠活泼,反照空灵。倏地面前祥光一起,身便能动,知已脱了险境,忙即向前飞去。姊妹二人恰是同时飞到前殿平台之上落下。
诸葛警我、岳雯同声喜道:“适才李师妹等妄将火宅干焰引发,却被易、廉二位学了乖去,稍受磨折,便过去了。”金蝉在旁,问道:“莲台出现,只眨眼的工夫,怎的还说易、廉二位受挫?”郑八姑笑道:“右元火宅神妙非常,一切相由心生,石火电光,瞬息之间,便可现出百年身世,比起邯郸、黄粱梦境经历还长得多。我们旁观者清,只见眨眼之事;如问幻境中人,正不知有多少喜乐悲欢,苦难磨折,够他受呢!”金蝉随拉石生道:“原来如此。我们也走走去。”诸葛警我方嘱小心,易鼎、易震和南海双童甄艮、甄兑,也同声应和。男弟子中严人英、石奇、徐祥鹅、庄易,女弟子中的朱文、周轻云、凌云凤、余英男、申若兰等人,俱在英琼过去以后,便欲起身,见六个小师弟纷纷争先,人数已多,不便再说,只得退下。诸葛警我便问金蝉等六人,是否各走各的?金蝉答说:“我们分开力弱,已经说好一起。”灵云插口道:“蝉弟胡说!此行关系非小,岂可视同儿戏?两人结伴已非容易,你和石生尚还勉强,如何强拉别位?万一误人误己,如何是好?”金蝉道:“姊姊你不要管,我们本还不止六人,因商风子舍不得周云从师弟,情愿与他一同进退,还少了一个呢。玄关厉害,我们已经知道底细,包你没事。”灵云道:“万无此理。”诸葛警我、岳雯也说金、石二人年纪虽轻,如论道心坚定,智慧空灵,却不在别人以下,本身决过得去,并还无什阻碍。如若同了多人,到了紧要关头,心志不一,实难保全两不误,仍以分开为是。石生笑道:“大师兄不说多少人均可同时通行吗?我们不过交情太深,意欲成败与共罢了。既恐两误,那我们分作两人一队,只作同路,各不相干。倘能一同通过,岂不也好?”
紫玲知道二人同去,成败相连,还当寒萼也和自己一样,安然脱脸,方在暗幸。及至定晴一看,人已面容灰败,委顿不支,心中大惊。方欲诘问,女神婴易静忽自殿内走出,传话道:“师父命紫玲师妹进殿待命。令妹已在火宅入定时,为干焰所伤,如非师尊垂怜,将她救出,再迟须臾,便遭大难了。今以众弟子下山在即,寒萼师妹必须奉命下山,身受重伤如何能行?掌教师尊格外加恩,赐有灵符一道,灵丹一粒,命愚妹送往太元洞内,即随凌云凤师妹在洞中面壁入定,将所耗元神恢复。等各位师长从铜椰岛回来,自有后命。”紫玲闻言,首先跪谢师恩,又向易静匆匆谢说了两句,忙即上殿去讫。寒萼也忙忍痛谢恩,拜伏在地。易静说完,先将灵符一扬,一片祥氛向寒萼绕身而过,身上热痛立止。易静随将寒萼扶起,将灵丹与她服下。然后驾起遁光,同往太元洞中飞去。寒萼只元气略有耗损,伤愈以后便可无恙,以为云凤必也如此。哪知到太元洞一看,云凤本来先在,竟是神气萧索,满面愁苦之容,仿佛受伤甚重,心中惊异。因正入定,不便惊扰,悄拉易静去至隔室一问,才知师恩深厚,逾格矜全,否则所受苦厄,必较云凤尤甚。不由衷心感激,立志奋发,必为师门争光,百死不二,把素日骄矜偏狭之念为之一扫。
易静平素虽然性傲好胜,毕竟累世修为,见闻广博,遇到这种紧要关头,却是深知利害轻重。未曾入洞,先将红药唤住,说道:“通行火宅玄关,心灵实为主宰,否则虽凭法宝护身,得知洞中玄妙,能为趋避,依然不免苦难,甚或遇险失陷,俱不一定。以我二人用上乘功力通行,自不可能,还是拼受一点磨折,将红妹的飞剑法宝,连同愚姊师传七宝,联合一体,先将身子护住,然后守定心神,往前闯过。到了玄关重地,一任何等身受,不去睬它,全以毅力应付。由我主持进退,你只澄神定虑,藏身宝光之中,和往日入定一般,连我一起忘却,不为幻象摇惑,便无害了。”红药当着众人,不便说出早在前殿领会机宜。知她好意,藉着谢教,答道:“前听雪师指点,也与易师姊所说一样。今承教益,又蒙携带同行,当可托庇无忧了。”易静何等机警,知道红药虽在英姆门下,因是性情谦退,自知末学后进,对于姜雪君,也尊以师礼,称以雪师,不敢齿于雁序。日前师尊特命她和英琼进见,归来说起雪君在座,英琼既能运用定珠,红药谅必也得了雪君传授,立即省悟,便不再深说。笑答:“红妹如已知悉此中机宜,自然更好,我们就走吧。”说罢,二人一同拜祷起立,各人先将飞剑法宝放出,连合化成一个霞光万道的光幢,将身笼罩在内,往洞中飞去。只见光幢飞行甚疾,所到之处,烟云弥漫,光焰四起,变幻不休。晃眼飞到出口左近,火焰莲台又复涌出。这次与前不同,只现得一现,便有祥光一闪,光幢、莲台同时不见,洞中又复原状。
至于凌云凤,本来根骨不够。虽然白发龙女崔五姑刻意成全,在她未入门以前,先送往白阳洞内,参悟白阳真人所留洞壁上的图解,以期异日不落人后。哪知云凤一时疏忽,全壁图解十九精习,单把前半道家扎根基的几个坐图忽略过去,不曾参悟。事后和崔五姑相见,两次俱是匆匆一晤,未暇详陈经历。这一来,始基未固,犹如不学。云凤自和杨瑾同斩妖尸,合斗姬繁,连经几次大敌之后,未免心高气壮。见先行诸同门俱都过去,又听诸葛警我嘱咐的话,越把事情看易,以为师长只是借此试验门人向道坚决与否。照大师兄所说,只和平日打坐入定一样,便可过去。本来入定时心神动摇,魔念一起,不能自制,也会受害。这等景象,平日做功课时常有,均未为害,至多幻象多些,有甚难处?虽不视如具文,心却自以为是。哪知妙一真人玄机奥妙,无隐弗烛,念动即知,即此已应降罚。云凤偏又好胜,到了紧要关头,身被莲台吸住,不知谨慎敬畏,妄想仗着法宝飞剑之力,强行闯过。上去便由贪嗔二念引动,魔火干焰一起,心神立即迷糊,跟着妄念纷呈,竟连和俞允中那段情缘魔念,也被引起。论起道力,连寒萼都不如,所以受害较烈。眼看走火入魔,幸得杨瑾早就料她不能通过,代向妙一真人力为关说,得了特允,亲持芬陀大师灵符前往救助,才免形神齐危之险。无如定力不坚,上来便错,干焰发作太快,救援不及。虽然免却一场大难,所受的伤,却比寒萼要重得多。
廉红药和英琼,先前一同前殿受教,已闻得机宜,只为新进,不敢居先。英琼开了个头,正合心意,忙答:“小妹也欲往见姜师,可否先行?”诸葛警我笑答:“此事无分长幼,先后一样,不论人数多少。除却结伴同行,须要功力相等,心志如一,始能收那互相扶助之功。人不宜多,哪怕所有在场同门一齐入内,也是各有各的景象,祸福全殊,决不混淆。不过通行在后的人,多少可以得到一点观摩借鉴;那功力不逮的,也可知难而退,不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少受一场险难罢了。”众人有的仍是慎重,不欲先行。有的想英琼、癞姑通行容易,系得佛门至宝相助,想再等两三拨过去,有无阻碍,再定行止。有的事前闻说火宅严关厉害,一通不过,便无幸理。左元十三限看似繁难,至多遇阻,错迷洞中片时,一经救出,便可无事。不似右元火宅,有走火入魔之险,元神耗损,事后还须苦炼多日,受上许多活罪,才能恢复,一个不巧,身成僵朽,不能行动,苦孽更大。各怀戒心,意欲看过左元十三限,再打主意。另有几个预定请行的男弟子,未及开口,因红药已经先说,不愿与女同门并进,只得暂候,闻言俱未答话。只女神婴易静,两世修为,功力深厚,久得师门真传。今入峨眉,又蒙师长看重,妙一夫人一见便授以心法,深知火宅严关奥妙。先见英琼请命通行,虽知三英、二云乃峨眉之秀,必早预定在首批下山之列,但至交关切,终是担心。方欲随往,因癞姑已先开口,此事不宜人多,有癞姑同行护持,当可熬闯过去,便未上前。及见佛家慧光飞起,不特英琼决可平安通过,连癞姑锐身友难,也反倒阴受其福,颇代二人欣慰。继见红药请命将行,易静自从七矮大闹紫云宫,和红药订交,便与交好,暗忖:“在场诸人,只她身世最为可怜,人又那等谦和可爱。她和英琼,一个天真至性,一个温柔肫挚,人又美秀如仙,都是极上等的人品。论起根骨,却比英琼不如。休看她从小出家,在英姆门下长大,道心毅力许未必能有英琼那样灵慧坚忍,不似英琼得有至宝护身,此行艰难何止十倍。我反正是要过去,何不结伴同行,助她度此难关,也不枉相交一场。”心念一动,忙赶过去说道:“我和红妹结个伴吧。”红药虽得姜雪君的指教,并授以防身之宝,因是凭着法力硬闯,素日谨慎,心终不敢十分拿稳。及见易静来与作伴,自是心喜,忙即谢了。
寒萼和云凤一则形亏神耗,必须康复;二则立法之始,虽以名列玉箧仙敕,应在首批下山诸弟子之列,终是假手外人,不是自行通过。为此真人传示:二人伤愈之后,格外施恩,仍各传本门心法,令在太元洞内,各自面壁修炼若干日,以代左元洞壁穴虔修之功。如能奋发虔修精进,始准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