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回 蓦地起层楼 仙馆宏开延怪客 清谈矜雅谑 碧峰小集啖丹榴
猿长老这一席话,休说妖僧大怒,便黄、卓二人也是怒火上升,均欲发作,俱吃吴讼暗中止住。等人走后,吴讼才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龙山二贱婢原是祸水,这百余年来,为了她俩,关上门在窝里反,闹得同门同道好些伤亡,只我一人立誓不去与她们勾搭,别位道兄哪一个不吃亏?伤朋友,还受她们的恶气。到哪里找不到好女子,何苦非迷恋到身败名裂不止呢?我看老怪物本来隐在山里,拿母猴子做炉鼎,不轻出山害人,无人寻他晦气,过得好好的日子。这次不知又听了何人怂恿,比我们心还凶,竟想将这里的女弟子摄几个回山受用,你看此间一些少女,美固真美,哪一个不是仙根道气?休说无此容易,即使出其不意,一时侥幸,捞走一两个,没等受用成,人家已大兴问罪之师。这不比肉芝,草木之灵,谁到口,谁就算有缘福,已经吃下肚去,无奈我何。即使真个不肯甘休,不是人家对手,逃总能逃,至多弃了旧居,也还值得。老怪物如此贪狂,又把这两个淫贱勾上,定是一场大祸,我们同在此间作客,如与计较,白叫外人耻笑,何苦来呢?倒是老怪物已经下手,我们不能再迟。可令灵枭灵□一由空中隐形窥查,一由地底搜寻肉芝生根之所。一面命众弟子装着游玩,一半寻访,一半查探敌人虚实。真要不行,听说开府那日,有不少仙果灵药待客,盛况空前,好歹也大家吃点再走。众弟子去后,我们也以玩景为名,暗中接应。还没下手,先就内乱,兆头大是不佳。一切都要小心,除非看准敌人不如你我。只要不明显出来,便暗中吃亏,也须忍住,不可和人破脸,以免不好收场。”
妖鸟一死,二仙禽便双双交鸣,振翼飞去。喜得金、石二人拍手大笑,直夸还是佛奴爽快,一击成功。知道灵翠峰故址一带正是热闹时刻,忙令袁星告知袁化小心防卫,道:“妖邪虽然闯不进来,终是谨慎些好。”说完,同隐身形,往灵翠峰飞去。
猿长老本来兴冲冲进门,方要说话,一见妖僧声色不喜,连理也未理,径往锦墩上一坐,索性把二女一边一个,搂坐在膝头上,由满脸银髯中咧着一张鲜红嘴唇,嘻笑不已。黄猛、卓远峰均和二女有染,知二女妖淫,性复刚傲,一意孤行,爱谁便是谁,法力又强,永不许情人过问,稍有词色,立即变脸决绝。凶僧以前便因吃醋,二女与他反目,永不再使沾身,反而当着人格外欺侮。奈又奈何不得,终于气得避往鄱阳,离群索居,至今不曾和好。虽不能视为禁脔,但知猿长老内媚之功高出己上,二女又是喜新厌故,见状也自不快,只是双方都不能得罪,莫可如何,听妖僧一发话,便料对方不能善罢。果然猿长老笑嘻嘻等妖僧说完,两只细长眼睛倏地一睁,一双凶光闪闪的碧瞳注定妖僧,哈哈笑道:“你不愿意我爱她两个,要吃飞醋,只管明说,犯不着借题目。实对你说,我这次早听人说,峨眉有不少好炉鼎,便你们不找我,也自要来。老黄、老卓为这两个活宝,将近百年没敢和我见面。今日用着我时,迫于无奈,才约了我来此,还不肯做一路走。可惜无用,我虽老悖,还不犯替别人做牛马。你们也知道,我向来是玄牝交合,很少是我的对手,一交便失阴而死,如像她两姊妹这等棋逢敌手的活宝,至少也得四十九日夜,才得天地交泰,得上一回真快活。我此时和她们干爱不交,也不是忌怕甚人,只为这里共只三四天耽搁,难于尽兴罢了。男女相爱,各凭心愿。你们以为她两姊妹是你们的人,一路同来,我不该平空伸手。既这么说,现时这点亲热,我老头子也不希罕。从今起,各顾各的,我也不再和她两姊妹相聚。只我这样长生快活已足,也不想成地仙,服灵芝肉,你们盗你们的肉芝,我物色我的炉鼎。但是回山以后,她两姊妹如去就我,谁要作梗,却休怪我无情。还有我已命五猿搜探肉芝踪迹,如能到手,我也不要,那是我送给她两姊妹的定情礼物,你们也休想沾染。”说罢,又朝众妖人狞笑一声,一道白光,便自撇下二女,穿窗而去。二妖女也是面现鄙夷之色,冷笑连声,双双装作看玩景物,款步下阶,往左近闲游去了。
到后一看,前面空地旁老杉树上吊着一个通臂猿猴,地下还躺着一个羊面人身、胁生多目的怪尸。仙都二女和癞姑正同几个妖人在斗法宝相打。左侧有一两丈来高的怪石,古神鸠、佛奴、神鹫、仙鹤四仙禽或蹲或立,同踞其上。有的剔羽梳翎,有的抬起一足,一个个姿态威猛,顾盼神飞,各歪着一颗鸟头,睁着精光四射的怪眼,注视下面恶战。遇到三女占到上风,便互鸣两声,助威庆喜,神情甚是暇逸。沙、米二小拉了健儿的手,坐在下面石头上,也在指点笑说不休。
正说之间,忽听门外“哈哈”一笑,飞近一伙人来。众妖人一看,来者正是猿长老,一手扶着细腰仙娘柳如花,一手扶着小金女童么凤,并肩搂抱,飞了进来。恶弥勒观在最爱龙山二淫女,二女偏是厌他俗恶体臭,人又痴肥,毫不理睬。妖僧自己吃不到天鹅肉,却恨别人与二女亲近。见状老大不快,便发话道:“这里不比自家山中,随便勾搭,无人过问。不问我们来意如何,表面上总是作客。主人男女之分甚严,适才引路那厮明知我们和柳、童两位妹子同来这座楼台,再多十人也有闲空,却把男女分住两起,以示男女有别。聚集无妨,便要亲热,也不要落在外人眼里,省得对头笑我们旁门左道中人只知淫乱,禽兽不如。”
众人听金蝉、英琼一说,俱想看这仙都二女是何人物,也一路说笑着,往太元洞走去。到了一看,英琼、易静、金、石四人,同了仙都二女,还有向芳淑、朱鸾、癞姑等九人一起,正由中洞往外走出。石生正笑对英琼道:“你说谢家姊妹不爱理我们么?你看,我们到蝉哥哥屋里请客去呢。还有,你说我们要罚站,玩不成,我们才到,便遇见玉清大师说了,跟你说的也不对。这么大人说假话,真羞!”英琼道:“怎么是假话?到底罚站不,我不是说,没细问甚时开头么?”
话未说完,猛听一声怪叫,眼前一暗,那只古神鸠突然在空中现形,身已暴长,长约数十丈,停在空中不动。周身金光环绕,头比栲栳还大,二目精光下射,爪上还抓着一只白猿。正张开铁喙,由口里喷出一股匹练般紫焰,射向绿火丛中,裹住往回一卷,便似长鲸吸海般,全吸到口里头去。金、石二人先前和徐完教下妖鬼交战时,神鸠已经受伤后退,未曾见其与敌相斗,想不到如此威力。正在惊奇赞许,说时迟,那时快,神鸠好似正擒到一只妖猿,还没顾到弄死,闻到阴火气息跟踪赶来,匆匆吸进腹内,长鸣了两声,倏自空中隐去。这里妖鸟正吓得心胆皆裂,欲逃无路,神鸠已经飞走。
众同门知金蝉、石生一向天真,口直面嫩,常被朱、秦、李三人问住。见了二人窘状,俱都发笑。英琼也向众人述说,仙都二女如何美貌可爱,最难得的是那么高功力,一点不傲,纯然一片天真。休说两个小师弟,无论谁都爱和她们亲近。正说得起劲,易静忽然飞来,说妙一夫人传示,命英琼速去。说罢,二人一同飞走。
二妖鸟情知凶多吉少,以为神鸠来去自如,必有逃路,也想升空逃遁。哪知古楠巢内有人主持禁制,仇敌来去方便,自己却是没有出路,飞没多高,便自撞回。略一迟延,神鹫已经赶到,相隔在两丈以外,两只长尾便如彩龙也似,照准二妖鸟打将出去。恰巧二鸟相并同逃,匆迫之中不及躲闪,一下正打在头上。当时负痛,情急暴怒,身上钢翎箭羽,一齐倒竖。忙欲迎御时,神鹫何等乖觉,骤出不意,将那半卷起的长尾,倏地舒展开来,打了一下,便闪电一般,掣退回去。二妖鸟虎面上立即高凸一条血印,几呼连眼都被打瞎。只得厉声怪啸,凶威暴发,双双展开双翅,回身便扑。神鹫也将身旋转,伸开两只钢爪,奋力抵抗。妖鸟秉天地间之戾气而生,也有将近千年功力,腹中内丹阴火虽被神鸠吸收了去,仍有不少威力。尤其通体毛羽坚利如钢,两翼尖上各有毒气射出。神鹫虽是得道千年的灵鸟,以一敌二,急切间竟也奈何它们不得。
金蝉闻言,又急又愧,星瞳微瞪。正要还上几句再走,见女神童朱文和张瑶青,还有几个男女同辈,本站在一起,听己述说仙都二女来历为人,英琼这一嘲笑,朱文便伸纤手朝瑶青脸上连羞,一双剪水双瞳却注定自己,微笑不语。秦寒萼、申若兰刚走过来,也在笑问:“有甚趣事?说出来我们听听。”知道这几个女同门口角尖酸,最不饶人;尤其是彼此交情甚深,和男同门相聚说笑,一有争执,便同心齐上,永远不占上风不止,怎么也说她们不过。再一还口,嘲笑更多。话到口边,又忙忍住,气得把小嘴一呀,拉了石生就走。石生是谁爱怎说怎说,向来不以为意。边走边喊:“蝉哥哥不理你们,顶凶。我们才不羞呢。我们男的拜男师父,你们怎么也跟我们拜师父呢?”朱文便喊:“你两个回来,是好的,说完话再走。”石生笑道:“蝉哥哥,我们就回去,跟她们评理,莫尽受她们欺,谁还怕她们不成?”金蝉听是朱文在喊,便不肯回去,说了句:“好男不和恶女斗。她们有本事,在外和妖人使去,谁耐烦理她们?”说完,招了石生,如飞跑去。
照着玉清大师柬帖所示,这时原应以主人的地位,现身出去,给双方解围。金、石二人偏偏童心未退,先观鸟斗出神,柬帖既然晚到,又忘了开看。又见三女拿敌人开心,打得十分好玩,心想多看一会再说。便凑到沙、米二人身旁,悄声询问。二人闻声不见人,倒被吓了一跳。后听金、石人二人自通姓名,忙要施礼,吃二人止住。于是沙。米把事情的经过向金、石二人详细说了一遍。
斗到夜晚,只见两团蓝影裹住一个彩球,上下翻飞,搅得风声呼呼,烟云滚滚。再加上神鹫两条长尾彩龙也似起落不停,略有间隙,便朝妖鸟头脸上打去,其疾如电,声势越显猛恶。石生在旁看出神鹫身法比妖鸟灵巧得多,几次钢爪抓下,眼看得势,俱吃了腹背受敌的亏。前面妖鸟还没抓中,身后妖鸟已经击来,不得不舍此就彼,返身迎御。妖鸟更是刁猾,自知没有神鹫灵巧,老是前后夹攻,以致神鹫持久无功。神鹫尽管长尾打中了好几下,并没伤着妖鸟要害。最后一次,反因贪功心切,前进之势太猛,上了妖鸟诱敌的当。仗着应变神速,虽未重伤,左翼尖上仍被妖鸟利爪抓中,折落了十几根二尺许长的彩羽,疼得怒啸连声。石生越看越生气,和金蝉商量,打算用飞刀飞剑除去一个妖鸟,使双方一对一打。袁星忙拦道:“小师伯不要忙,刚才我们都商量过,最好我们师长不要出手,专由飞的和飞的打,叫妖人知道我们这里不但是人,连鸟都不好惹。小师伯师叔不比外客,没有带着仙禽同来,惹了它自是不饶,要一出手便失身份了。藏起来旁观,装不知道最好。其实神鹫并非真败,只因今天是它生日,该有一点灾难。佛奴、袁化给它出主意,叫它独敌二妖鸟,等吃点亏,应完这一劫,再行施展全副本领取胜。免得早胜以后,赶到前面去,遇上妖鸟的主人受害,虽不致命,到底厉害。所怕者,妖鸟口中阴火。现被神鸠抽空赶来收去,已无可虑。休看它中了一爪,乃是受了指教,避重就轻,故意在此挨时候,只等佛奴一招呼,妖鸟就快没命了。要不的话,它比佛奴性格猛烈得多,一向不肯吃亏,早拚命了。何况佛奴这时还在上面闲着,看它疼得那样,反而高兴,一点不急,就知道了。”
不提众人内讧,各有诡谋。且说金蝉、石生二人,自随嵩山二老和众同门回洞覆命之后,二人因见仙都二女人既那么美秀、聪明、年轻,性情又极随和天真,又是一般相貌身材,分不出来长幼,俱都喜爱非常。以为师长闭洞以前,未曾奉有职司,清闲无事,正好相聚。退到外面,先寻一些未见过的同门,说:“现在来了两个同辈的女客,是孪生姊妹。修道已逾百年,人却和小女孩一样。相貌身材宛似一人,分身为二。长得如此美貌,差不多把仙府所有美貌同门都比下去了。人又天真烂慢,没有丝毫作态。同时还来了一个小尼姑,偏是又丑又怪,还有一头癫疤,比易师姊、米明娘还丑得多。言行动作却极滑稽有趣,真个好玩极了。现在中洞同母亲、师伯叔们说话,一会就出来,你们还不快去看。等这三人出来,我叫袁星到仙厨里去取些好酒果来请她们吃,再引去各处游玩多好。”正在逢人便告,说得二女天花乱坠。英琼忽然走来,听了笑道:“小师兄,你两个以为没派差事,好常和仙都二女、癞姑她们玩么?没那么好的事。亏你刚才还说我和易师姊、周师姊奉有师命,在把谢家姊妹盼接了来,不如你们闲人,可以常见,哪知自己比我们奉使命还重要。这也不说,偏是到时和木头人一样,只呆立在那里,甚事不做。不比我们,遇上机会,还可拿敌人开心试手。真是报应呢。”金、石二人因众同门好些俱是奉命在一定地方侍立,或是手执仪仗排班,觉着这类事最是拘束无趣,惟恐派上。听英琼之言好不扫兴,忙问:“你知我们派的甚事么?到甚时才不能动?适在洞里怎没听母亲说?莫是哄我们吧?”英琼道:“事关机密,坐了不少外客,如何能说、只等到时,着别人传话,事前连众同门都不知道。我也是才听玉清大师和郑师姊说起,叫我来唤你两人前去。我几时骗过你来?反正罚站是一定了。何时开头罚站,却没细问,也许现在,也许庚辰正日,我不晓得。不信,你自问去。你两个男孩偏爱和人家女孩做一起玩,她俩比众同门姊妹长得美,与你们有甚相干?你们请客,谁知道人家爱理你们么?我真替你俩害羞呢!”
二人闻言,再细一看,果然神鹫在妖鸟夹攻之下,时而昂首腾空,虹惊电舞;时而两翼紧束,飞星下泻。一味闪躲腾挪,回翔侧避,只将两条长尾抽空打出。偶然用一猛势,双伸钢爪,朝妖鸟扑到,也是一击不中,便即退去。自从上过一次当后,越发乖巧,只在两团蓝影之间穿梭跳丸也似,上下前后驰逐不休。真似同类相戏,并没真打一般。反是二妖鸟逃又逃不出,仇敌身法又灵敏,除抓中了一下翼尖外,再也休想近身。神鹫尾又极长,妖鸟微一疏忽,便挨上一下重的。不由把素日凶野之性,全数发出,口中厉啸连声,爪喙齐施,势愈猛烈,直似恨不能与敌拚命,同归于尽。神鹫仍是从容应付,不去睬它。受伤之后,叫过几声,便即住口。有时妖鸟横开两扇一丈多长、又宽又厚的铁翼,双伸利爪,猛扬铁喙,或是一上一下,或是一前一后,夹攻上来。神鹫夹在中间,身既高大,两翼尤长,正是绝好标的,眼看形势奇险,万躲不过,怎么也得中上一下。哪知微一转折腾翔,便自容容易易避开,好似妙造自然,一点也不见它惶遽匆迫。那最惊险迫近之时,等于对面掠过,敌我相去不足尺许。每遇这等情势,避时至少必有一妖鸟挨一长鞭。身法之巧妙神速,无与伦比,毛羽又是那么五彩纷披,灿若文锦。
议定之后,火法真人黄猛和恶弥勒观在,便将袍袖一抖。只见黄猛袖中飞出一对神枭,生得虎面猫头,通体暗蓝,爪利如钩。观在袖中飞出一只神□,生得人面羊身,白毛如霜,阔口虎牙;前爪宛如人手,后爪倒钩五歧;自前时起,直到腋下,一边生着九只圆如龙眼,金光闪闪的凶睛。声似儿啼,人立而行。神枭一出袖口,落地身便暴长了好几尺,各自磨牙,乱叫发威,势甚狞恶。妖道喝道,“不用这样!”随取了两粒污血炼就的朱丸,喂与二鸟吃了。然后朝那鸟头一按,低语了几句。两只恶枭随手而小,怪叫了两三声,整翅而起,在室中略一回翔,身上便起了一团黑烟,往外飞去,转眼黑烟消灭,鸟影也自隐去。那只恶□见同伴先行,似欲争功,不住厉声怪叫。妖僧忙也取了块药,与它吃下,照样附耳说了几句。因恨猿长老,并嘱:“遇见五猿,不妨暗算。”随将头链撤去。恶□性烈如火,不等飞出,身子一缩,就地便往下钻。凶僧一把抓住,方喝:“这里不行!”地上光华闪处,□头已与地相撞。不料琼玉地面一点未动,□头却吃了大亏,疼得怪嗥连声,不顾命般往门外窜去,落地便自入土不见。众妖徒也分别起身往外走去。
金、石二人各具一双慧眼,都看得眼花缭乱,难分端倪。方觉袁星所说果似有理,忽听灵翠峰那面远远传来神雕佛奴的啸声。袁星拍手欢笑道:“妖猿不死即擒,妖人也吃了大亏,小师伯还不快看去。”金蝉闻言,猛想起玉清大师柬帖还未开视,急忙取出一看,心中大喜。刚和石生把芝仙、芝马放下,纵出穴去,就在一刹那的工夫,佛奴啸声已到了顶上。同时神鹫也换了战法,倏地神威一振,一声怒啸,口张处,一股五色彩烟疾如水箭,直朝对面妖鸟喷去。妖鸟原也防着神鹫腹有内丹,所以初上来时,对面相持了一会,迟迟不发。后见阴火被神鸠吸去,仇敌终无动静,胆便放大。又知身陷绝境,适才爪擒白猿,吸去内丹的克星再一出现,立即没命。早打好拚死主意,不问少时能逃与否,先用爪撕裂神鹫泄恨,专以全力恶斗。久战无功,急怒交加。这时一闻雕鸣,知道对方来了帮手,越发忿恨。因觉仇敌狡猾,不可捉摸,主人所赋护身御敌的毒烟邪气,一任施为,竟如无觉。双双怒吼了一声,用起了上下交错、前后合围之法:在前一个,由下斜飞往上;在后一个,由上斜飞向下。意欲与敌拚死,更不再顾自身伤害,只是横来,猛撞上去,能胜更好,否则同归于尽。这一手本极狠毒,不似先前虽也猛力夹攻,终还防自身受伤,有些顾忌。妖鸟满拟仇敌多灵巧,也无法躲闪。哪知仇敌已经得到号令,反守为攻,事已无及。两下功力原差不多,一面比较灵巧,一面却多着一个。妖鸟内丹不失,胜负正自难说;内丹一失,相去便远,况又晚了一步。当神鹫闻声反攻时,并没想到妖鸟竟敢舍命来拼。因见同伴将到,也惟恐一击不中,相形难堪。双方势子都是既猛且速,而佛奴来势又是迅速非常。神鹫口中彩烟射出,当头妖鸟骤出不意,首先惨啸一声,将颗虎头炸成粉碎。妖鸟以全力拚命,来势过于猛烈,身虽惨死,那没有头的鸟尸,依旧展开双翼,横空飞来。神鹫也不再闪避,双爪伸处,一边一只,恰将妖鸟两腿接住。就听一声厉啸,奋起神威,猛力一扯,当时齐胸撕裂成两半片,掷于就地。就这瞬息之间,它这里方在得胜心喜,猛觉脑后风生。知道不妙,回身迎御,万来不及,赶紧紧束双翼,疾如流星,平射出去。身还未等掉转,佛奴长啸声中,又是一声惨啸。忙拨转头一看,身后妖鸟已经头裂脑流,似断线风筝一般,正由空中缓缓下坠。这只妖鸟本是往神鹫身后袭击,佛奴恰值赶到,凌空下击。妖鸟正用全力前攻,瞥见一团白影银光闪闪,自空飞坠,自知万无幸理,并未想逃,依然不顾命地朝前冲去。心想好歹也拉个陪死的,只要双爪能抓向仇敌背上,便没白死。哪知佛奴比它更快,刚听到前面妖鸟同伴惨叫之声,还没看清怎么死的,佛奴已一爪击向头上,当时脑浆迸裂,死于非命。跟着佛奴又是一爪打落下去,端的神速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