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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回 小住碧云塘 历劫丹砂谈霞举 独探红木岭 冲霄剑气化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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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元二人闻言,知道癞姑借此儆戒私心自利,并非恶意。现在形迹太露,当地已不可居,只得另觅名山居住,日夜勤修,欲报前仇。哪知妖人也恐他们道成难制,不肯甘休,纠合党羽,到处搜寻。又恶斗了几次,未见多大胜败。最后妖徒未来,却约了一个极厉害的人寻上门来。眼看危急,恰值屠龙师太师徒三人路过,癞姑一见是他俩,告知师父,一同相助,将那妖人除去。二人随往登门叩谢,常共往还,反成了莫逆之友。中有一别,隔了六年,癞姑路过相访,人已不见,从此不知下落。

二人见对方法力这么高,既感相救之德,又想问明来历,结一方外之友,仍朝前飞去。心还觉她不比自己离得远,这类妖人理应诛戮,为何听凭逃遁,不去追赶?哪知自己也不是好相与,刚一飞近,未及举手为礼,便听对方喝骂道:“不要脸的狗道!自己不能保身,却强占好人家子女。快将两个躯壳留下,自去投生,饶你们不死!”二人听口风不好,知道对方法力高强,先把遁光按住。话一听完,见癞尼已作势飞来,情知不是对手,只得一面纵遁光,一面忙答:“道友休要误会,容我二人说完,如有不合,再请动手如何?”癞尼竟是不容分说,开口先骂道:“放屁!我亲眼得见,谁信你的鬼话?”随说手一指,金光如虹,便已飞来。二人无奈,只得合力抵御,口中仍自分辩不已。癞尼竟似认定二人强占幼童躯壳,非要还出不可,说什么也是不听。二人虽然所用法宝出自仙传,神妙无穷,一则对方有佛光护身,难于侵害;二则知道癞尼必有大来头,先走那个同伴便非寻常,适才所遭的杀身之祸便是以前粗心抗敌而起,方吃大亏,对方又非那左道妖邪,哪里还敢再树强敌。一味苦口分说,只图善求,不肯下那毒手。无奈对方功力颇高,初借到的躯壳久必难支,先颇忧急。嗣见对方也未尽量施为,与先前和妖人对敌情景不类,只是苦缠不舍。几次想要遁去,均被阻住,好生不解。后来越斗越往下降,已然离地不远。那地方本离仙树场不过二里,适才恶斗,村人俱都望见。先甚害怕,时候一久,看出不会殃及旁人,有那大胆一点的便赶往观看。见双方渐渐降低,因听二人直向癞尼分辩,想起前恩,也壮着胆子在下面接口,代为证实劝解。说二童自服毒果身死,二位仙长借的是已死之人。平日为善,还救过全村性命,癞尼仍是不理,极口挖苦,话更尖刻。直说二童并不该死,二人不能保身,见死不救,反倒乘人于危,种种无耻,正经修道人哪有这样?二人吃她挖苦得又愧又急,无言可答,一想对方之言并非无理。打是打不过,走又走不脱,只是受欺侮辱骂,实在难堪。迫于无奈,正打算豁出舍了仙业,或是另转一劫,或就婴儿炼成鬼仙,将所借躯壳退让还原,方问有什么法力使二童复生,开口说不两句,癞尼哈哈笑道:“想不到你两个竟有天良发现之时,如等你们此时让还躯壳,已是迟了,这一对好儿子的生魂,已被我师兄带回山去,另想别法重生了。我和你们打,便为你这两句人话,既知无理,能够悔过,便宜你二人吧,我去了。”说罢,大头一晃,连人带金光全都隐去。二人急喊:“道友慢走!”已无应声,只得带愧降落。

忽听四方异声沸腾,宛如万千天鼓齐鸣,往中央袭来。正不知敌人用甚毒恶妖法陷害,想仗牟尼珠之力冲出一条血弄,仍往中枢法台杀去。红发老祖元神重又出现,怒喝:“贱婢,急速束手就擒。你那佛门定珠,保得上方,保不得下方。”话未说完,忽听有人应声喝道:“老怪物,不要脸!谁信你的鬼话?”跟着眼前一亮,由斜刺里血海中,冲来一幢青莹莹的光华,宛如一副光网,中间裹住三人,癞姑居中,前见男女二童分立左右。手中各持一个形似风车的法宝,大才数寸,连柄不过尺许,却发出数十丈长的银光,飙轮电驭,与杨瑾所用法华金轮大略相似。来路身后竟被冲开一条血弄,前面血光也被冲得波翻浪滚,荡漾起来,来势更是神速异常。一到,癞姑便回头说道:“琼妹,快收定珠,好联合一起,取老怪物的性命。他说下面难防,我们不会由上面走么?”

回到村中,见二儿父母已住了悲泣,迎上前来。见面一谈,才知二人初斗时,二儿父母忽见又有一生相奇丑的小眇尼姑走来,二儿生魂突然现形。眇尼随请觅一僻处谈话,可是在场诸人无一见闻,料是仙佛临凡。迎回家中,行礼叩问,才知二尼一名眇姑,一名癞姑,乃神尼屠龙师太的门下。因奉师命去离此不远的牛场坝有事,路上遇见方、元二人在镇上买果子,看出他们是道家婴儿。眇姑觉着二人元婴未固,便出来游戏人间,实在胆大冒失。身又不带邪气,未成道已喜炫弄,恐其将来狂恣为恶,欲乘其未有恶迹以前,加以诫勉,并查看是什么来历。眇姑自去办事,令癞姑潜行跟踪查看,相机行事。癞姑尾随到了仙树场,见二童身死,二人急往取药。想听村人如何说法,没有随往。及听村人对二人甚是感戴,先颇暗赞。嗣一细查二儿,乃为妖法摄去生魂,因是口角流涎,适有采食野果之事,因而误会。暗忖:“此山胜境无多,除师父有一道友在牛场坝茅庵中苦修外,前来数次,均未见有修士寄迹。村人说前见二人在此隐修,已出意外,怎会还有妖邪在此潜伏?”立即飞起查看,发现二元婴所去之处,有一洞府,邪气隐隐。心想:“莫非二人便是妖邪一党?”忙即追去。二人元婴也正遇警飞回,彼此隐形,来去匆匆,却未觉察。

英琼一心运用牟尼珠,不暇兼顾,紫郢剑先被抓走。还算易静应变神速,阿难剑虽比紫郢剑稍差,但也是佛门异宝,再加易静两世修为,功力比较要深得多,忙即收回,未被夺去。眼看一道紫虹,被五条绿影抓去,没入血海深处。英琼见状,心中万分痛借,连忙运用玄功回收,剑光似被极大力量吸住,竟收不转。一时情急,便要飞出,仗牟尼珠前往拚命。易静再三力阻,说:“此剑乃本门至宝,外人决难收用。老怪也是情急无赖,聊以遮羞,勉强运用元神收去。以此剑威力妙用而论,其势不能长久把握,稍一疏神,决保不住,终于被你收回,心急什么?此时全身脱出要紧。”英琼无奈,只得含忿应诺。

癞姑快到洞前,看出妖人隐身洞外,正想掩住窥探。才一落下,便见离洞不远,有两幼童生魂在阴影中掩伏,神情惶遽,并无禁制。弱小生魂被妖法擒去竟能脱逃,并还能抗风日吹灼,元神如此凝固,必是前生修积,可想而知。立即行法收入袖内,低声嘱咐,告以勿怕。妖人中姚开江最是性暴,久候仇人未来,竟忍不住和同伴说起话来。癞姑侧耳一听,竟是前见元婴仇人,这才分出邪正。见二人还未到,恐其误入罗网,重又飞起,往来路迎回。遥见场上二人已然现身,赶往一看,二人似已发觉仇敌害了法体,正在借尸还魂。癞姑心爱二童过甚,老大不以为然。无如到得稍晚,元婴已与童尸相合。一生气,当时现形。刚每人打了一个大嘴巴,见二元婴未震出窍,正想数责追打。三妖人原是早把二童看中,当日准备摄了生魂再去报仇,以备回山炼法,一举两得。只因一时疏忽,心想区区幼魂,又在风日之下,决逃不脱,便随意收入身带法宝囊。谁知二童根骨特异,生有自来。先时吃果玩耍,猛觉着命门一冷,身子被甚东西吸住,凌虚而起,哭喊狂呼,无人答应。刚瞥见下面倒着自己身子,父母村人纷纷哭喊,眼前倏地一暗,便似被人装入袋内,二童聪明机智,先疑已死。正在相抱悲泣,忽听外面妖人说话,凑巧秦玠是汉人,不善土语,各以汉语应答,全被听去,才知生魂为妖人所摄,正在惶急,欲逃无计,也是五行有救,擒他的一个妖人法力既差,人又粗野,入洞报仇时节,开囊取宝应用,事后不曾封严,出时又落在最后。

二妖徒各带一二门人,分作两起寻访。这一起共是三人,以姚开江为首,还同有一个最工心计之妖徒秦玠。因知二人法力高强,惟恐难敌,先不出面,只在暗中窥伺,终于探出二人所炼元婴尚未十分凝固,不时出游。便设毒计,乘元神他出之际,暗入洞中,把两具法身毁掉,剩下两个火候未到的元婴,岂不手到成功,

易静看出这是旁门中的飞虹过渡之法。暗忖:“旁门之中也有这等人物,看年纪又不大,不知师长是谁?癞姑怎会与她相识?”心中好生惊异。方在寻思,二童已举手肃客,同往桥上走去,刚一离岸,身后一段便随着人走过处收缩起来。一童当先引导,相隔众人约有丈许,走得甚快。易。李二人方笑二童稚气,身是主人,怎不陪客同行,心急则甚?忽见一童走着走着,手似捏有灵诀,不时向前、左、右三面比划连指。定睛一看,每指一处,必有一片光云明灭飞散,同时天空便有大小灵旗隐现。易静再定睛一看,原来由湖岸起直达对崖,湖水上空竟埋伏得有道家极厉害的禁制十二都天九宫神煞。这二人年纪不大,隐居在这类边山荒僻之区,有谁向他们寻仇,何用如此严密防备?尤可怪是所学颇杂,既精通旁门法术,又习有玄门正宗降魔大法,并还是最高的法术,心中好生不解。一会将湖过完,到了对崖。那座虹桥随过随收,众人登岸,也已收完,投入女童衣袖之中。二童到了崖上,重又禹步行法,同向来路比划。忽然云光杂沓,布满湖面,什么也看不见。二童再举手一揖,数十面灵旗在云影烟光中闪了两闪,一齐隐去,全境忽又出现。

二人因连日元婴渐凝,连与群儿嬉游,均非原身。好在村人均受过救命之恩,知是神仙中人,见惯不以为奇,又受过嘱咐,不为传扬,相处已久。这日又是元婴前往,正赶上最爱的两小兄妹一时无知,各吃了一枚异果,双双死去。因未见有余果,只听传说,心爱二童过甚,匆匆不暇查看,也认为误服蛇衔毒果,放下城里买来的果子,便即飞回,取药救治。路上二人忽然心动,元婴飞行绝快,相隔又近,眨眼将到。遥望洞门大开,正有三个着红半臂的妖人,两个手挽自己人头,由内急走出来,重将洞门封闭,隐伏在侧。二人不禁又惊又痛,知道中了仇人的暗算,原身法体已落毒手;并还埋伏洞外,准备等元婴回洞,骤起杀害。气候未成,身边只有两件法宝,用起来功力还差,回去必为所擒。若不回去,一则元婴正炼至要紧关头,不能没有法身;二则这等大仇,岂可不报?三则洞中还有法宝,此时倘被敌人得去,还能收回,如被带回山去,经过妖法祭炼便不能再为己有。怒火中烧,忧危念切,情急无计之余,忽然想起新死的那两个兄妹,均是上等根骨,如能借他们庐舍回生,不特无害,日后还可报仇雪恨。事急无计,有违救他兄妹初心,也说不得了。念头一转,略微商议,重往场上飞去。

这时癞姑已将出土地穴行法掩没,复了原状,一同走向湖边。女童笑道:“嘉客初来,莫非还要请人家自己先飞过去么?”男童笑道:“妹子又想班门弄斧了。”女童道:“嘉客光临,我不敢劳她们云步,接渡过去乃是敬意,怎说班门弄斧?癞姊姊的同门姊妹,和我们还不是自家人一样,难道还会见笑不成?”易静正测不透男女二童来历家数,以前又从未听人说过,巴不得她再卖弄。笑道:“癞师妹的好友,自非外人,道友请行法吧。”女童道:“诸位姊姊莫笑,妹子献丑了。”说罢,手朝崖一扬,匹练也似飞起一道白光,抛向对崖,晃眼化作一道极壮丽的白玉长桥,由湖边起直达对面崖腰之上。

那家父母还当二人定能救他儿子,忽见飞回,心方一喜,二人已往二童的身上合去。当时回生,告以自身受了妖人暗算,法身已毁,不得不借两小兄妹躯体一用,事完定有重报,并以法力度他两个转世重生。令勿张扬,以免仇人警觉,难于报仇。男的想起全村性命,皆二人所救,两小兄妹又是本已身死,虽然心痛,还能忍住。女的妇人之见,平日又最钟爱这一双儿女,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说时忽见对面血光分合飞舞中,现出红发老祖,赤身披发,相貌比前越发狞恶。戟指二女大喝:“贱婢,杀我门人,少时擒到,叫你等化身成灰,永劫沉沦!”易静知机,见红发老祖相貌未变,身却矮了多半,心疑元神幻化。又见红发老祖话一说完,忽又隐去,越猜不妙。心想:“对方又非不知自己护身法宝和双剑的神妙,就算被困在此,那血光也难近身,既然口出大言,必有暗算。”方在留神戒备,猛听当空又是一声尖锐的厉啸,一只形似大手的五条碧森森的暗影,正向云幢上抓到。易静知是敌人元神玄功变化,厉害非常,非是仇深恨重,强敌当前,立意一拼,决不出此,不由又惊又怒。正忙将法宝向上施为,英琼牟尼珠已发生妙用,栲栳大一团雪亮银光由宝伞外飞出,迎着那五条暗绿影子,飞向云幢之上悬住。流光四射,祥辉灿烂,四外血光虽仍未散,立即暗淡了许多。那绿影想似知道厉害,两下里还未接触,便似电一样缩退回去。易静原是迫不得己,才用法宝一拼,见状大喜。那绿影忽又在前出现,来势神速已极,才一照面,便向两道剑光抓去。

二童发现头上天光透人,因听外面风火及砍杀之声,不敢就出。在里面待了一会,才壮着胆子钻出,逃得恰是时候,那宝囊又是悬在妖人腰侧近股之处,二童容容易易便自脱出。觉着外面风力猛烈,日光如炙,万分难禁,迥异寻常。但知性命关头,强自忍受,由妖人身后乘其未觉,急匆匆遁入左近密林之中藏起。此处,日光不到,虽觉好些,风力仍是厉害,只得沿着树林缓缓往回路掩逃。二童先还想着仙人能够除妖,救他们回生去见爹娘。嗣又听出二仙已为妖人暗杀,还要灭他们元婴生魂,正在惊悸惶急,眼前忽又一暗,便吃癞姑救走。

英琼见众妖徒退得这样快,一面收回法宝,方笑敌人无用,易静却看出妖徒中颇有能者,力尚未尽。退时众声叫嚣中,隐闻一种啸声,由东南方出路一面传来。虽为四面鬼声魅影所混,听不甚真,但众妖徒去势太骤,妖人个个凶野,悍不畏死,决无如此容易,定是中枢号令无疑。料知祸已闯定,老怪行即出场,大难已发,方兴未艾。且喜中枢法台,必在东南啸声发处,可以径直冲去,省事不少。易静见英琼面上有得意之色,忙警告道:“敌人并非真败,琼妹留意,且随我往东南闯去。”语声才住,耳听空中一声断喝,一阵阴风黑影飘过,眼前一花,上下四外顿成了一片血海。二女身在当中,云幢以外满是暗赤如火的光华,才往前略一冲荡,那血光越压越紧,竟将云幢滞住,不能再进。只两道剑光不曾收回,但也添了一些阻力,不再似前飞跃。这一惊真非同小可。易静忙令英琼速将剑光招回开路,自己又取出牟尼散光丸发将出去,满以为可以震开十里方圆一片,再用二剑护住云幢,加急前驶。每一遇阻,再发散光丸,至多费去五六粒。只要冲到中枢要地,破了主幡,仍可破空遁走。哪知这次功效大差,散光丸发出一声雷震,光雨星飞,只将前面血光震开了数十丈大一个血洞。前进没有数十步,血光又复压拥上来,依旧滞住。试用两道剑光开路,也只在血海中缓缓冲行前进。二女见状,自是忧急。易静方想主意,英琼忽道:“白眉师祖所赐牟尼珠,持以通行火宅尚且不难,何况妖法,待我取出一试。只是此宝尚须运用玄功,方能发挥威力。姊姊留神戒备,待我施为。”

同时三妖人也谈到今日摄此二童回山,便可背师炼法。内中秦玠最鬼,见同行妖人宝囊露口,怪他大意。妖人名叫乌隆,本与不合,冷笑回答:“这不比道家元神,日光之下怎会遁走?”秦玠道:“这事难料。我看二童异常机警,根骨又厚,我们说话必被听去,岂可大意?”妖人还在争执。姚开江说:“你不会试看一下?本该谨慎,你只强争,有甚意思?”姚开江是大师兄,法力最高,性情又暴,妖蛮人人敬畏,不敢违逆。闻言,正气忿忿想将生魂抓出,与秦玠查看,再将囊口紧闭。行法一抓,竟已遁走。三妖人又用妖法试一收摄,并无回应。心疑乌隆粗心,初摄到时已被滑脱,心中不快,便令重往摄回。秦玠道:“仇人道行颇深,我们烧他们原身,婴儿便有感应,如何经久不来?二童生魂又得而复失。此事奇怪,莫要被他们闹鬼?师父所说法宝,一件也未搜到,也许随带婴儿身上,俱说不定。事尚可虑,我料他们必已发现我们,村中现有两个新死童尸,两小生魂不能自行归窍,正好给他们应用。我们不合自留破绽,乌隆不是他们的对手。乘着擒回生魂,一同去吧,省得守株待兔,弄巧被他们借了躯壳,或是寻来能手,还吃暗算呢。”姚开江连声应是。三妖人立即飞起,隔老远便看出二人正往二童尸上合去。不禁又急又怒,立显神通,施展邪法,加紧追往。眼看到达,癞姑发现来了妖人,立舍二人,迎杀上去。斗到中间,已占上风,眇姑也已赶到,一照面便将妖人惊走。癞姑还要追逐,眇姑阻住,说:“适见所访师执,己由空中查知一切因果。命将二童生魂带去,不必追究。”说罢,要过二童生魂,便去见他们父母,告以二童与方、元二人前世夙孽,应以身偿,因果已了,仍转生你家。现将生魂带往别处,等其降生之日,当即送来。又以法力使二童现身,暂时拜别父母,婉言劝告。二童父母悲喜交集,知是前生因果,不过再迟十月,便可重生。又听生而能言,夙因不昧,将来还有仙缘遇合。事已至此,只得拜谢允诺,听其携去。

其实红发老祖元神早已到了中枢法台上,四外红光一起,众妖人已知乃师出阵,本该退去。二女稍迟一会发动,便不致杀伤多人。只因众妖徒见二女已吃围困,一念轻敌,仍逞凶威。为首数人,又各起贪心,见乃师没有发令命退,妄想少时妖法发动,敌人必要昏迷倒地,便可夺取二女空中法宝。却不知乃师已因二女护身法宝和飞剑厉害神奇,便照预计行事,也未必全能如愿收功,在法台上盘算制胜之策,忘令妖徒先行退下,等到发令,妖徒已多伤亡了。

约有半个多时辰,癞姑笑问二童:“我们已行有四百余里,算汁快到了,你俩看是到了不是?不要走过了头,岔向别处。”女的一个闻言,便从腰间取出一面小镜,呵了一口气,朝上注视了一会,笑道:“还有二十多里路程,已然入了我们禁地,此时出土也可。”癞姑含笑点头,将手一搓,往上一扬,一声雷震,头上石土便自爆裂,向上飞起。众人也跟着由沙石惊飞中飞身直上,晃眼便出地面,见了天光,现出一片清明境界。众人见那地方乃万山中的一片盆地,约有三二十里方圆,四面俱是连崖叠蟑,环拱若城,高可排天,内外隔绝,无路可通。靠着北方是一月牙形的大湖,湖水涟涟,清澈见底,把全境占了多半去。下余地面上,乔木清森,疏林掩映。不时发现虎、豹、狮、象等猛兽三五成群,游行往来,见人不惊,甚是驯善。湖岸宽广,一边是水,一边尽是粗若盆盎的修竹,碧森森干霄拂云,苍翠欲滴,映得人面皆青。对湖危崖千仞,壁立水上,中间独有一处,宛如用神工鬼斧,自顶下削,雕琢出数十丈大小一片平地,看似石崖,上面却疏落落种着二三十株苍松翠柏。端的水木清华,景物幽绝。

方、元二人刚借尸重生,法宝还未收回,见她号哭,恐怕仇敌到来,难于抵敌,正忙劝慰,说:“我暂借你儿子尸体一用,事后必令重生。”言还未了,倏地眼前人影一晃,现出一个小癞尼姑,心方一惊,耳听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二人脸上叭叭两声,早各着了一掌。当时觉着心魂摇摇,似欲飞扬,知道厉害。又值危疑忧惧之际,对方只一掌便如此厉害,哪里还敢冒失,各自收摄心神,连身纵向一旁。二人正待查明来由,相机进退,忽又怪风大作,一片红云疾如奔马,由所居山洞一面飞来,显见皆是强敌,益发难于抵御。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慌不迭隐了身形,往斜刺里破空飞去。飞出里许,回头一看,适见小癞尼已化作一道金光,迎上前去,与新来的一道红光斗在一起,看去颇占优势。分明是佛门中有道神尼,既与妖人为敌,如何又打自己?二人心疑适才癞尼认错了人,平白吃这一金刚掌,如非近来功力较深,几乎被她把元婴震出了窍。正在寻思,妖人已晃动妖幡,施展邪法,一时妖云滚滚,邪雾迷茫,魅影憧憧,鬼声四起,又有数十百道血也似的光华满空交织,声势甚是凶恶。癞尼却似未在心上,随手发出神雷,霹雳连声,震撼山岳,金光也强盛了好些。

癞姑率领众人降到地穴深处,回手向上一扬,先用法力将地穴封闭。然后行法。一面开出两条歧路,以为疑兵之计;一面加紧飞驶。易静虽是行家,见她随手指处,无论山石泥土,水火煤铁,全都纷如雪崩,现出一条孔道。飞遁那等迅速,竟无阻滞,自愧弗如,好生赞佩。英琼见红发老祖不曾追来,便问癞姑经过。癫姑答道:“话长着呢。谷口还有妖人所约党羽埋伏在彼,虽然不在话下,到底惹厌,我们必须赶到这两位道友仙居前面,方能出土。且等少时,到了再说罢。”说罢,加紧前驶。

方、元二人猛想起乘着双方恶斗不解,正好收回法宝,前来助战,以报杀身之仇,在此呆看则甚?心念一动,先疑妖人如此厉害,事前又似早窥自己虚实行径,洞中法宝虽封藏石壁以内,也许仍被劫去。及至如法收回,并无动静,才知藏处禁制多半未被破去。又以原来法体已毁,借人躯壳,又各自吃了一金刚掌,仍疑法力较差,不禁惊喜交集。飞回洞内一看,原身已为妖火所化,法宝却是封禁如故。虽然洞中颇多发掘残破之迹,因藏得隐秘,禁制神妙,并未被妖人搜去。二人心中一喜,忙即撤禁取出,分带身旁。杀身之仇,自是恨深切骨。又料癞尼初见动手,必出误会,那两件法宝又专破妖法,立即赶往助战。才一飞起,便听前面震天价一声大响,一道匹练般的金光夹着无数雷火,自天直下,比先前声势还要猛烈得多,下面妖云邪雾,立被冲散。妖人似已受伤,两三声怪啸过去,那三道红光已由雷火中飞走,往西南方遥空射去,其疾如电,瞬息已杏。同时来人化一为二,内中又多了一个小尼姑,也未追赶,就在空中对面交谈了几句,后来小尼姑便自飞去。小癞尼却似停空相待,并未飞去。

易静见她说完,眼看地面,心中会意,知她定有脱身之策,必因定珠在外,恐伤那男女二童法宝,不便会合一起,忙令英琼将牟尼珠速急收回。英琼将手一招,珠光才落,男女二童手指处,那光网倏地展大,将易、李二人连云幢一起裹住,合在一起。同时癞姑又向红发老祖发话道:“你那中枢法台已吃我这两个朋友破去,此事不能怨我三人,我们暂且失陪了。易姊姊且不要动,待我施为。”说时迟,那时快,红发老祖原认二女为网中之鱼,也和妖徒一样,见宝起意,欲以全力发挥妖阵凶威,强逼二女献宝赎命,下手不猛。正在发话恫吓,忽见青光飞来,冲行血海之中,如无其事,心中奇怪。定睛一看,竟有两个对头在内,为首一个小癞尼姑还未见过,大吃一惊。情知不妙,忙即行法催动妖阵。敌人应变特快,晃眼即合,竟不俟妖法发动。癞姑口说着话,由男女二童各持手中光轮,分指上下,自己把手一挥,便纵遁光向上飞起。红发老祖看那意思,是想冲破上空遁去,还当敌人自投罗网,正合心意。刚手一指,待要加紧施为,不料敌人声东击西,明里故意上升,暗中却准备施展那威力剧烈的法宝。癞姑率众上升时,四外血光越发厚密,虽有光轮开路,也没有来时神速。易静料有用意,示意英琼勿动,自运玄功,准备相机相助。英琼见状,已经省悟。众人刚飞升了二三十丈,男女二童倏地左手朝红发老祖一扬,立有一片青光,箭雨一般朝前射出。红发老祖满面怒容,咬牙切齿,刚纵元神避开,雨光箭雨也似,连珠霹雳纷纷爆发。同时癞姑手指处,发下一团金光,直落地上,一声大震,地面禁制便被震破,裂开一个深穴。二幼童光轮也齐向下指,冲得脚底血光四散。癞姑忽把手一挥,遁光往下一沉,改升为降,五人一同奋力冲下。红发者祖被青光惊退出去,又见敌人向上飞冲,所有法力全加在上空,急切间万没想到会有此事。等到回身追来,敌人已比电还疾,由地穴中遁去,拦阻无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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