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回 万蹄扬尘 铁羽红裳驱兽阵 孤身犯险 灵药异宝返仙魂
人英听了金蝉之言,忙问何故。金蝉便将青井穴封锁,被灵猿无心污秽,又该是七修剑出世之时,彼时众人俱在青螺未归,被它遁走了一口。后来问起芷仙,所说剑光与人英所说相似,以及妙一夫人柬帖之言,一一说出。笑和尚道:“若论那七修剑中的青蛇剑,收时颇为容易。后来我和大师姊入穴,去收其余五口,却是那般繁杂。只不知这口如何?要和那五口一样,我们三人不定能不能收呢。且不管它,这剑原为三次峨眉斗剑破妖人五毒之用,不能缺少,既经发现,关系重大,现在就去找吧。”说罢,仍由人英领路,把全洞极隐秘之处,一齐又找了一遍,然后再互相分头搜寻。别人不说,如有宝光,须瞒不过金蝉慧眼,结果仍是一无所获。既知是七修剑中之一,三人哪肯死心,直找到第二日清早,恐怕英琼等要来,彼此相左,才废然停手,一同出洞。由笑和尚和严人英在洞前守候,着金蝉顺她二人来路,飞身迎上前去。
身才立定,忽闻人语。悄悄探头往外一看,由侧面大洞中,走出两个幼童打扮的人来。及至近前,细看容貌,一个生得豹头塌鼻,鼠耳鹰腮,一双三角怪眼闪闪发光,看去倒似年纪不大;那一个生得枯瘦如柴,头似狼形,面色白如死灰,鼠目鹰准,少说也有三旬上下。都和先前所见青衣少年一样,道袍长只及膝,袖子甚短,头梳童髻,赤足芒鞋。英琼暗忖:“据袁星所说,妖尸手下已有三个妖童。这两个妖人,虽然生得短矮,并非幼童。照这样推测,洞中妖尸,正不知有多少党羽。自己孤身涉险,倒不可以大意呢。”正在寻思之间,那两个妖人已走至缺口左面一块磐石上,挨着坐下,交头细语。英琼伏在缺口左面,心想:“如在暗中下手,将他们除去,枉自打草惊蛇。不如先从这二人口中探一些虚实。”便轻轻向左移了两步,正当二人身后,相隔不过数尺,虽是悄声低语,也听得清楚。
英琼索性飞身上空静候,直等到正午时分,风势才渐渐减小。救人心急,不顾寒冷,决计用弥尘幡和剑光护体,冒险冲入。主意打定,恰好旋风黑霜渐渐停歇,只穴口还有黑气,似洞中山泉微微起伏翻滚。英琼先不使弥尘幡,身与剑合成一道紫虹,从天下注,直往洞内穿去。飞临洞口,觉着那洞口黑气竟似千万斤阻力,拦住去路。毕竟紫郢剑不比寻常,被英琼娇叱一声,运用玄功,冲破千层黑青氛围。入洞一看,紫光影里,照见洞口内只有不到五六尺宽的石地,日受霜虐风残,满洞石头都似水蚀虫穿,切锉铲削,纷如刃齿。过去这数尺地面,便是一个广有百寻的无底深穴,黑氛冥冥,奇寒凛冽,□人毛发。这还是寒飓业已出尽之时,连英琼这般身具仙根仙骨,多服灵药灵丹,已有半仙之体,都觉禁受不住,不敢怠慢,便将弥尘幡展开护身。再看英男,哪有踪迹。心想:“柬上原说她被妖道所算,入穴便倒。如今不见在此,万一陷入无底深穴之内,怎生下去寻找?”正在伤心焦急,忽听穴底隐隐又起异声,洞外怪啸也仿佛由远而近,遥相呼应。暗喊:“不好!倘如狂风归洞,与霜霾出穴,两下夹攻,万一这幡不能支持,岂不连自己也葬身穴内?”又因柬上指定今日,时机稍纵即逝,想起英男,不忍就去,徘徊瞻顾,好不惊惶失措。口中连喊英男,毫无应声,反觉穴底风吼雷鸣,越来越紧。紫光影里,眼看穴内黑氛越聚越浓,冷得浑身直打抖战,危机转瞬将临。心想:“今日不将英男救出,休说对不起死者,屡次出山失败,有何面目去见凝碧同门?”不由把心一横,咬紧银牙,准备驾剑光冒奇险,到穴底探看一番。
“过没多日,洞里又多出两个小孩,也是僵尸手下,长得倒和生人一样。不过他们受了僵尸传授,头上又没有锁链。自从出了这两个小孩,全山猩、熊便遭了大殃。也不知他们使什么法术,只将手里那些黑气放出,猩、熊挨着,便被捆上,随着他们走,先还是每日出来,捉上三两个,供僵尸吸血,他们吃肉。随后简直是见了就捉,不拘多少。还算他们每次捉猩、熊时,都有一定远近,只须逃出他们站立之处半里以外,便不妨事,他们也不来追赶,单将离他们切近的捉去,因此才没被他们绝种。众猩、熊逃来逃去,好容易逃入两处崖夹层里去,苟延残喘,有半个多月,没有受他们伤害。直到昨日主人带袁星到来,寻见猩猿和马熊,才知走后己被他们害死了十成之七。被捉去的猩、熊,仅仅在半月前逃回了一个。据它说起洞中情形,那僵尸身上已渐渐长肉,不似先前浑身尽是骨头。每日在洞中只磨那条链子,却命那两个鬼小孩出洞到处去搜寻野兽。捉了回去,不全是为吃,每次总挑出七个,用口中妖火烧死,将那烧出的青烟,收在一个葫芦以内。那两个鬼小孩虽是他的手下,他并不放心,每次命他们出洞,也用一条黑烟绕在头上,回洞再由他收去,大约有一定长短,走过了头便不行,所以他们不能离洞太远。这日共被他捉去了十五个,头一天烧死了七个,第二天照样烧死七个。只剩下逃回来这一个,原被僵尸用黑烟捆住,在后洞地穴内不住哀号,以为准死不活。万不料妖怪也会发善心,另外一个从没见过的小孩忽然走来,手上拿着一口黑越越的小剑,上面发出乌光,往捆的地方一指,便将黑烟挑破,放了出来。逃时走过前洞,见僵尸和那两个鬼小孩俱都不在洞内,满洞尽是猩、熊的残肢碎骨,血肉狼藉,烧化成灰的更不知有多少。
正要下去看个仔细,忽听巨洞中怪声又起。神雕早有防备,不等旋风黑霜从穴中卷起,首先冲霄直上。这次飞得较高,只见雕足下千百根风柱中墨青翻腾,飞花四溅,怪声嚣号,万壑齐吼,较先前声势还要来得骇人。英琼虽在风的上面,有时雕翼被风头扫着一下,竟觉铁羽钢翎都有些抵御不住,知道厉害。等二次旋风吹散,重又冲霾下视,才及穴口,三次旋风又起。似这样循环上下,飞行了十来次,以英琼神雕的本领,竟无法在下面落脚,休说再想人穴救人,英琼好不着急。神雕被狂风激荡了一阵,倒不怎样。袁星已有些禁受不住,因为适才在雕背上被英琼数说过几句,不敢现出畏难之色,虽在强自支持,上下牙齿却不住在那里打战。英琼暗想:“这也难怪,它不过是一个畜类,通灵未久,怎比神雕受过真传,道行深厚。柬上原说趁寒风出穴之际,才能人穴救人。看风势一次比一次激烈,想必还早。何不命神雕领去寻找袁星的子孙和那些马熊下落,以备再来盗玉之用?”想到这里,便将心意对神雕、袁星说了,又吩咐谨慎小心,休要惹事淘气。袁星闻言,正是求之不得,骑着神雕,领命自去不提。
“袁星自是伤心,彼时因主人要救余姑娘,急于回转峨眉,不及细说。等主人走后,又去寻找他们,不料有一个鬼小孩中途跟上袁星,到了地头,便被困住,差点连袁星都遭了毒手,幸得主人赶到,才得活命。因见两个鬼小孩惧怕主人,不敢露面,又知他们自有黑烟拘束。昨日虽然比往日离开妖洞要远得多,如往这里来,相隔有二百里山路,他们没有僵尸吩咐,决来不了,又是绕路走的,还穿过几处崖洞,只要他们不从后面偷偷跟来,再也看不透我们的去向,何况还有主人保护呢。百十年前,本山原有一条山龙,甚是凶恶,专吃野兽,这地穴便是当初仙人驯龙之所。袁星出生不久,曾见这龙大白日里从适才入口处破壁飞去。一则地太隐秘,二则有龙盘踞,先时从没敢到这崖前来的。年深月久,那龙也不见飞回,袁星才敢到崖前林中采果。那年春天采桃子,落了一个在崖壁下面,揭起藤萝寻找,才发现那裂口。一时好奇深入,寻到此地,当时不甚在意。自随主人们学习内功,猛想起这地穴还有多少奇处,恰好它们受僵尸侵害,无处存身,引到此地躲避,再好不过。即使被僵尸寻到,不知底细,也进不来。只是昨晚还被一个鬼小孩捉了许多猩、熊去,至少捉到便须死几个,余下的也要挨日烧死。只望主人赶来除妖,救它们活命了。”说罢,跪了下来。
飞行迅速,谈笑中不觉飞过莽苍山阳,渐及山阴。忽听尖厉之声,起自山后,恍如万窍呼号,狂涛澎湃。隐隐看见前面愁云漠漠,惨雾霏霏,时觉尖风刺骨,寒气侵人。英琼驾着神雕,便往阴云之中飞去。凭着自己与神雕两双神目,仔细寻找那寒晶洞坐落何处。在阴云中飞行了一会,忽听神雕长啸一声,倏地左翼微偏,一个转侧,斜飞上去。英琼情知有异,连忙定睛下视,只见下面愁云笼罩中,隐隐现出一座悬崖。崖根凹处,旋起一阵阴风,风中一股股黑气,似开了锅的沸水一般,骨嘟嘟涌沫喷潮,正往雕脚下冒起。神雕想是知道厉害,刚将身侧转避过,那旋风已卷起万千片黑影,冲霄而上,飞起半空,微一激荡,便发出一种极尖锐凄厉的怪声。倏地分散,化成千百股风柱,分卷起满天黑点,往四面分散开去。英琼在雕背上微微被风中黑点扫了一片在脸上,觉着奇冷刺骨,机伶伶打了个寒颤。取下一看,色如墨晶,形同花瓣,薄比蝉翼,似雪非雪,虽然触手消融,微觉冰痛麻木,情知柬上黑霜定是此物。再看神雕、袁星,均各自着了几点,袁星固是喊冷不置,连那神雕也不住抖翎长鸣,片刻方止,不由暗自心惊。霎时间怪声渐远,风势渐小,下面景物略可辨认,才看出那崖背倚山阴,色黑如漆,穷幽极暗,寸草不生。崖根有一个百十丈方圆的深洞,滚滚翻翻,直冒黑气,仿佛巨狮蹲坐,怪兽负隅,阔吻怒张,欲吞天日,形势险恶,令人目眩。
英琼闻言,只管盘算如何对妖尸下手。还有三个妖童,俱甚厉害,这些猩、熊已是望影而逃。柬上所说借助它们,想必便是从袁星口中得知这些底细了。既说盗玉,当然还须隐秘,且等自己前去探个动静再说。便向袁星问明了路径,正要由原路出洞,袁星道:“主人既不要袁星同去,这地穴后面有一条窄路,转过去又是一片凹地,比这外面还宽,生着许多花草野果,尽头处是个夹层,两崖对立,高有百丈,有一天窗,直达崖顶。因为太高太陡,没爬上去过,想必通着外面。主人何不打那里出去,顺便看看景致?”英琼命袁星领路,由石缝中钻了出去,果然是一片凹地,黑暗中花影披拂,时闻异香。走有数十丈远近,到了夹层,两面峭壁削立,宽才数尺,黑暗阴森,异常幽险。渐行渐窄,忽见路旁壁上,有二尺方圆白影闪动。抬头一看,已到崖窗底下,上面窗口密叶交蒙,隐约只露微光。当下舍了袁星,驾剑光飞身而上,越往上升,窗口光影越暗,转觉窗口并非出路。正在心中奇怪,猛一回身,瞥见侧面还有一个岩隙,适才那团白影,竟是从这隙口漏入。随即飞将过去一看,果然是个出口。随意用飞剑将隙外藤萝削去,以便出入。毕竟心中好奇,还放那崖窗不过,重又回身,还想从崖窗上面飞出。近前借剑光一看,哪有洞口,崖顶石形错杂,一条一条的甚是纷乱,色黑如漆,并非枝叶。暗忖:“刚才在下面明明看见这里密叶交蒙,怎么到此反不见有什么孔窍?”心中惦记往妖穴探看,不愿久延。正要飞身回转,忽见头上光影微微一闪,照在石顶条纹上,仿佛枝叶闪动,和先前下面所见一样,转眼消逝。情知有异,急忙定睛细看,忽然又是一闪,才看出那光影是从侧面凹处一个石缝中反射进来。不假思索,指挥剑光,竟往那石缝中射去。一道紫虹闪过,碎石纷裂,喳喳两声,震开石缝,连人带剑,飞将出去,落在崖顶上面。耳旁猛听“咦”的一声,一道乌光敛处,面前站定一个青衣少年,猿臂蜂腰,面如冠玉,丰神挺秀,似带惊异之容。英琼久闻灵云等常说异派剑光,颜色大都斑驳不纯,离不了青、黄、灰、绿、红诸色。这人用的剑光,乌中带着金色,虽未听见说过,估量不是什么好人;又加这里离妖穴虽有二三百里,并不算远,适才率领猩、熊逃遁,难免不被妖人跟踪迫来。来人年纪,至多不过十七八岁,穿着似僧非道,赤足芒鞋,也与袁星所说鬼小孩相似。一时情急,见面不由分说,娇叱一声:“大胆妖孽,敢来窥探!”一言未了,手指处,一道紫虹,直朝那青衣少年飞去。那少年原怀着一肚皮心事,特意到此练习剑法,正在得心应手之际,忽见地下石缝震开,飞起一个美如天仙的红衣少女,已是先吓了一跳。及至定睛一看,来的女子正和日前仙人指示的一般,心中大喜,只苦于说不出口。正待上前用手招呼,那少女已娇嗔满面,指挥着一道紫虹,直往头上飞来。情知危险,忙将那日仙人所传剑法,将手中小剑飞起,一道乌光,将紫光迎个正着,斗将起来。这少年来历,后文自有交代。
原来英琼那日读罢妙一夫人飞剑传书,允许她独往莽苍山救回英男,为友血诚,早已关心。又加入门未久,师尊竟许以这般重任,不由喜出望外。急匆匆辞别了凝碧崖诸同门,独自带了一雕一猿,星驰电掣般直往莽苍山赶去。英琼自到峨眉,一向随着众同门在凝碧崖修炼,从未单身骑雕长行。上次与若兰骑雕同飞青螺,去时兴高采烈,互相谈笑,并未留神下面景致。两次中毒大败,铩羽而归,又是紫玲用弥尘幡护送,迷惘中更谈不到观赏。想起前情,时常气闷。难得有这种机会,又在连日功行精进之余,大可一试身手,心中好不痛快。身在雕背上穿云御风,凭临下界,经行之处,俱是崇山大川,一些重冈连岭,宛如波涛起伏,直往身后飞也似地退去。有时穿入云层,身外密云,被雕翼撞破,缓魂氤氲,滚滚飞扬,成团成絮,随手可捉。偶然游戏,入握轻虚,玉纤展处,似有痕缕,转眼又复化去,只余凉润。及至飞出云外,邀翔青冥,晴辉丽空,一碧无际,城郭山川,悉在眼底,蚁垤勺流,仿佛相似,顿觉神与天会,胸襟壮阔。迎着劈面天风,越飞越高兴,娇叱一声:“佛奴带了袁星前走,看我追你。”一言甫毕,早已超出雕背,身剑合一,紫虹贯日,疾如星飞。神雕见主人高兴,益发卖弄精神,倏地束拢双翼,如弹丸脱手,往下坠落。离地数十丈,倏又振羽高骞,破空直上。一路闪展腾挪,风舞龙翔,往前疾飞。英琼秉着峨眉真传,紫郢名剑,也只能追个平手。只苦了袁星,用两条长臂,紧抱神雕翅根,不住口怪叫:“主人快些上来,袁星要跌死了!”英琼明知神雕故使促狭,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后来确见神雕翻腾震动,太过激烈,袁星吓得连眼都不敢睁开,于心不忍,骂得一声:“蠢东西,胆子这么小!”一言未了,收剑光重上雕背。神雕见主人上骑,阔翼展处,又复平如顺水行舟。只见脚下山川,倒着飞退,铁羽凌风,仅剩雕顶柔毛微微颤动,稳速非凡。袁星才止了喘息。英琼还尽自说它没有勇气,将来怎能和人交手?袁星哪敢还言,只拿眼偷觑前面,忽对英琼道:“前面莽苍山到了!”神雕闻言,回望英琼。英琼便照柬上所指道路,吩咐先莫惊动妖人,快往山阴飞去。神雕点了点头,又往上升高了百十丈,照旧飞行。袁星见主人没有了愠意,才敢恣意说话,不住口指给英琼,何处是昔日旧游所经,前面不远,便是那斩妖所在。
且说英琼满以为紫郢剑天下无敌,少年怕不身首异处。谁知敌人并非弱者,那道剑光乌中带着金彩,闪烁不定,与自己紫光纠结一起,暂时竟难分高下。暗想:“妖尸手下余孽,已是如此难胜,少时身入妖穴,势孤力薄,岂不更难?”不由又急又怒。一面留神看那少年,也不张口说话,只管朝自己用手比画。恐他另用妖法,又和以前一样吃苦,将脚一顿,飞身上去,用峨眉真传,身剑合一,迎敌上去。那少年先见紫虹夭矫,宛如飞龙,甚是害怕。及见自己乌光竟能敌住,略放宽心。正用手比画,招呼敌人住手,忽见敌人飞入紫光之内,身剑相合,凭空添了许多威势。自己虽承日前仙人传授身剑合一之法,只是尚未学会,敌人又不知自己心意,一个失手,立刻便有性命之忧。机会到来,又舍不得就此遁走。只得停了手势,聚精会神迎敌,仍是不支。渐渐觉着自己剑光芒彩顿减,再不逃走,眼看危机顷刻。无可奈何,暗中叹了一口气,将手一招,收回飞剑,借遁光便往后路逃走。英琼一向赶尽杀绝,紫郢剑疾若闪电,饶是少年万分谨慎,且敌且退,就在收剑遁走的当儿,还被紫光飞将过来,微微扫着一点紫芒。只觉头上一凉,情知不妙,飞起时一摸头上,后脑发际已扫去一大片。吓得亡魂皆冒,不敢再顾旁的,催动遁法,飞星坠落般逃命去了。
到已未午初,果然英琼同了轻云并驾神雕,摩空穿云而来。金蝉早在空中等候,连忙上前招呼。彼此都不及谈话,由金蝉引导,到了洞前,停雕下地,任神雕自行飞去。见着笑和尚与人英,大家叙礼之后,一同入内落座。金蝉想起袁星,不由冲口问道:“大师妹,你不是将袁星也带来了么?它呢?”英琼说道:“再也休提,连我都几乎吃了大亏,它至今死活还不能定呢。”轻云笑道:“你两个说话,总是这般性急,像这般没头没脑的问答,别人怎会清楚?蝉弟你只静听,由她从头说吧。”说时,无意中与人英目光相对,二人都觉心中有什么感觉,彼此都把脸一歪,避将过去。这里英琼也将救余英男,涉险盗玉之事说出。
英琼哪里肯舍,忙驾剑光随后追赶。眼看一道黑烟中含着一点乌光,比闪电还快,往正北方疾驰而去。追过两三处山峦,忽然乌光一隐,便没了踪影。上面碧空无云,下面虽有陂陀,也无藏身之处,又未见乌光下落,不知被他用什么法儿隐去。仔细往四外一看,晚照余霞,映得四外清明,正北山后面如下雾一般,灰濛蒙笼罩了二三里方圆地面。飞近前去一看,颇与袁星所说地形相似。按剑光落下,寻着袁星所说的石洞窄径,飞身进去,越走路越低,往下转了几个弯曲,觉着方向又变往回路。行未多时,已将窄径走完,看见缺口外面天光,才一出口,便是昔日遇见缥缈儿石明珠的大石下面,知道已到旧游之地,那大洞就在旁边不远。连忙敛了剑光,略沈了沈气,细一辨认,洞前风景,依稀仍似以前一样。心想:“偷盗终是黑夜的事,自己又不知温玉形象,天已不早,索性等到天黑,再行入内,先看明了温玉所在,能下手便盗,不能再退出另打主意。”这时太阳已被高峰隐蔽,满天晴彩,将近黄昏,倦鸟在天际成群结队飞过,适才所见灰色浓雾,已不知何时收去。峰峦插云,峭壁参天,山环水抱,岩壑幽奇。洞旁绿柳高槐上,知了一递一声叫唤,鸣声聒耳。花草松萝,随着晚风飘拂。越显清静幽丽,令人到此意远神恬。谁又料到这奥区古洞中,还潜伏着一个穷凶极恶的妖尸,危机咫尺呢!英琼想好了主意,便将身隐入缺口以内,待时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