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哑舍Ⅰ 越王剑

馆长张了张嘴，干涸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独自在鉴定室欣赏了许久，看着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馆长就算是在舍不得，也不得不将这把越王剑重新收回锦匣。在鉴定室隔壁，就有一间暂时的文物存放室。

“嗞啦——”

馆长伸手去摸拐杖，却摸了个空。这时那古怪的声音已经沿着中央大厅的楼梯，一下一下地上了二楼。

而这个博物馆采用的，均是国内最先进的技术，每个文物存放的钢化玻璃展台里，还都装配上自动感应灯，本来玻璃展台内都是微弱的灯光，只要有人朝展台靠近，就会自动亮起来。

“咣当、咣当……”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博物馆五点就关门了，工作人员五点半也都全部下班回家了，留在博物馆里的只有保安人员。可就算是值夜的保安，现在也不似以前那样会拿着手电筒每层每层地巡查，因为安置在博物馆各个角落里的高科技摄像头会忠实地记录下一切，保安只需要坐在监控室，时刻注意监控画面即可。

馆长也来不及在黑暗中摸索拐杖，踉踉跄跄地扶着墙走了出去。从这个展厅出去到电梯，根本不用走上一个分钟，可是在黑暗中走了一阵，一路上，感应灯纷纷亮起，又纷纷熄灭。跑了许久的馆长发现，他居然没有找到电梯的按钮，而是又来到了一个展厅。

怎么搞的？馆长知道这个按钮在博物馆各处都有，只要一按整个博物馆就应该响起警报声，但这个紧急按钮从建馆以来却从没用过。难道是年久失修坏掉了？

馆长的心愿很大，从迷上古董的那天起，他就如饥似渴地手机这些凝聚着前人文化生命的古董。他自己喜欢，更想让别人也喜欢。

馆长本不应该如此心慌，但刚刚的血手印居然诡异地印到了玻璃罩内，让他已经惊慌失措。再加上楼下那个古怪的声音，馆长终于无法保持正常的判断力。听声音，像是一把青铜剑！难道……难道是他刚刚放入锦匣的越王剑？

博物馆很大，馆长却对每个展厅每个展品都了如指掌，他用慈爱的目光看着玻璃展台内的一个个文物，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等他从一楼走到二楼瓷器展厅时，他的心里已经想好了如何对外宣布那把越王剑的来历，满腔心思更是转到哑舍的那些古董身上，想着怎么一个个把它们全弄到博物馆，甚至都开始考虑那个宋青白釉瓷盘摆放在哪里了。

可是他明明已经把它放到保险柜里了，那保险柜的密码，也只有他知道。而一把剑，又怎么可能会自己打开保险柜走出来？不过他却不敢冲过去看个究竟，这声音听上去就不怀好意。

馆长知道那个人的古董店是绝对不能暴露的，虽然现在是他的儿子在看店，本人远在埃及。但若激怒了他，弄不好他会直接关店走人，那时候那满店的珍稀古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现世了。馆长关好鉴定室的门，本该直接回家的他，忍不住方向一转，朝博物馆的展厅走去。

馆长以为自己走得太快，走到了下一个玉器展厅，可是当他刚想回头去找电梯，眼角的余光瞥到展厅里的器物时，猛地震了一下。

一定会引起巨大的轰动，也肯定会有多方质疑的声音。湖北的那把越王剑没有人会怀疑真假，是因为它是确确实实地出土文物，而他得来的这把剑……这把剑的来历，他可要先好好地想一想该怎么说。

他面前的展厅，居然还是瓷器展厅！展厅中央，那个元青花瓷罐的玻璃罩上，血手印清晰可见。

馆长慎重地把这个锦匣放进了保险柜，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等明天，他要请几个专家再来鉴定鉴定，等一切确认了之后，再向媒体公布这个消息。

换了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喜欢孤身在夜晚的博物馆呆着，但是对于馆长来说，这是他最享受的一刻。

不对劲，一切都透着不对劲！这种时候，监控室的保安应该早就从出来了，可此时博物馆里依然静悄悄，看不见任何人影。

在漆黑空旷的博物馆中，死一般的寂静，馆长只能听见自己的拐杖敲击在大理石地面的哒哒声。

当务之急，应该是去监控室看监控屏幕才对。

馆长沿着参观的路线，慢慢地一边走一边思考着。随着他的走动，他身边的玻璃展台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又随着他的离去，一个接一个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