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从未预期的相遇

宋佳南看了一下时间，绰绰有余：“行啊，食堂吧，领略一下地方特色。”

那么一个柔弱的女人，声音却势如破竹一般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空气中好似荡漾声波的涟漪，一层一层地翻腾，越过茂密的树林，困兽一般疯狂地寻找出口，整个山上慢慢地容纳下这样的声音，最后消逝不见。

宋佳南把记者证摸出来，眼光瞟到方言晏手里的《天龙八部》：“我最喜欢这本了，借给我，等下还你一本签名的。”

这么多年，她只能站在这黑暗的山顶，回忆着曾经的他，看他舞看他放歌与张扬，而她只能在无人知晓的空谷里沉默地枯萎，在死去的春天里忧伤，在荒芜的戈壁里泪流满面。

方言晏手往后一缩，面色紧张：“得，这本是盗版的，我去找一本正版的。”

时光都好像流转了起来，他寡淡清冷的眉眼，他电话里沉稳平和的声音，她的爱意悄悄缠绕，紧紧纠缠，比阳光还要浓密，这样的纠缠，弹指挥霍了这么多年，直到他说“我想见你”，她才明白，原来入戏太深，终是要从虚幻中走到现实。

“你要死了，居然拿盗版的就过来了。”宋佳南大笑，“快去找几本精装版，正版的，几乎要翻烂的，快要掉页的，还有这种读书标记的。”

心里微微地有些不满，仍是好声气地答应：“好，知道了。”

“说说今天看到哪些大牌了？”许颜倒是很好奇，“有没有看到于丹、易中天、安妮宝贝、郭敬明、阎崇年、余秋雨？”

她去过几次外院，一路上，或熟悉、或陌生的景物，都带给她一种亲切感，学生时代的种种情景很轻易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外院大多是女生，三五成群地穿过法国梧桐掩映的小道，她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会议厅，从入口处看过去满满的都是人，估计也没可能挤进去。

第二日采访完了之后，许颜来接她，宋佳南拉了车门坐了进去，整个人立刻陷在座椅上，动都不想动，一天的采访让她精疲力竭。拽了许颜的肩膀就倒下去：“好累啊，早上两条腿站得哆嗦，下午一张嘴就没合过，还好有录音笔，不然我灵犀一指就要废掉了。”

宋佳南正在想是不是用记者证混进后台的时候，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方言晏挂着工作证站在楼上向她招手，然后走下来：“佳南姐，你来采访？”

只是许颜口中的那个人不再是原来那个，而前尘旧事，声声字字都力透回忆，那些暗恋的伤痕，不了了之的遗憾，蓦然回首，原来已是百年身。

方言晏也笑：“哎哟，你是说那种不小心掉到水里，捡上来发现被鳄鱼咬了两口，然后在地上晒的时候，又被母鸡、公鸭践踏的那种书是吧，来，我把书放在地上，你来踩两脚。”顺势就要把书丢在地上，宋佳南笑起来：“我不踩你咬过的，降低身份。”

一切好像是，2004年的某个夏夜的翻版。

采访金庸的记者不多，大抵都是围绕辞去在浙江大学博导话题来的，整个场面有些沉闷，到签名的时候才热闹了一点，采访和讲座结束之后宋佳南说要回报社，方言晏讨巧地建议：“我请你吃饭吧，感谢宋老师一直以来的帮助。”

她已经泪流满面。

终于明白，她和他，在时光的洪流中，擦肩而过。

她笑着点点头，“是啊，报社事先都没通知，糊里糊涂地来了。”

除了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对着苍穹说些什么。

“呦，你刚出差回来，广州的书展怎么样，是不是看到了很多大牌？”方言晏一边走一边问，“我带你去后台，好像这次没几家报社过来的，所以你可以趁机多问几个问题。”

再一次站在这幽暗的山顶，在这触手可及天际的巅峰，她的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仿佛用尽全部的力气，对着永远不能表白的人，大声地叫出他的名字：“苏立，苏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