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浅喜深爱

这样的感觉，全然陌生得可怕。

内心百转千回，一时间，竟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

还未等方言晏说一句挽留的话，身边的男人便开口：“我送你出去。”

原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请求，宋佳南笑道：“好，我有空一定去，这个，真的不麻烦。”

冬日的夜晚，天黑得透彻，住院部边的梧桐树光秃秃地在走廊投下影子，斑驳凄冷。医院外流转的灯光，给人已经是深夜的错觉。灯光落在他的身影之外，使他的身影更显瘦削冷漠，仿佛与世隔绝，周遭嘈杂的世界，沦为了他的陪衬。

“方言晏住院期间，能不能麻烦你多去看看他？”

看着他的背影，宋佳南只觉得头晕眼花，那句“你们不熟”鬼魅一样地在她脑里盘旋，觉得手脚僵硬麻木，手心一片潮湿冰冷，寒气从脚底直窜。

“那你住哪里？”

“谢谢您了，连今天的，我都要，一共多少钱？”

“我这几天要去广州和北京一趟，估计回来时就可以把你撵回学校了。”

“什么卖剩的？你说前几天的？”报亭大爷很热心，“我给你找找，你等等，这个都市晚报可是卖得最好的，每天基本不剩的。嘿，巧了，还有几张。”

“无情无义的男人，怪不得到现在都找不到老婆。”方言晏撇撇嘴，“连上次人家给你介绍的小美女也被你给气跑了。”

拉车门的手缩了回来，她满目皆是茫然：“嗯？”

他们不熟，是的，除了近十年的书信交集，她想不出来还在哪里有过交集，除了知道他喜欢听陈升、Sinead O'Connor，喜欢玩七巧板，喜欢周星星的电影，其他一概不知。除了知道他是一个冷漠阴郁但内心丰富、才气十足的人，她还知道什么？

“不用谢。”简简单单的话语，态度委婉而疏离，苏立转头看了一眼宋佳南，继而说道，“方言晏可能要麻烦你一阵子。”

她知道的寥寥无几，他们之间连一次完整的对话都没有，她都没有勇气提起以前的学校、老师、同学，从前两人共同有过的回忆。他们熟吗？她连开玩笑的勇气都没有。

宝马缓缓地停在报业大楼的门口，宋佳南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垂了眼帘礼貌地道谢：“谢谢你。”

“都市晚报。”他掏出钱包，然后想了想，“大叔，你们这里有没有卖剩的都市晚报？”

冰凉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了一点不耐烦：“你话太多了。”

苏立走到街边的小报亭边，各种杂志报纸铺在案头上满满的，报亭大爷招呼他：“小伙子，找什么，要晚报还是快报？”

宋佳南站在一边尴尬不已，连忙出来圆场：“方言晏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这几天报社那里都比较忙，我尽量抽空来看你。”

可是待宋佳南走远了，宝马一个漂亮的转弯，出了报业大楼的院子，刚想驶上广宁中路的高架，又打了一个弯，稳稳地停在路边的停车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