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翻山

半夜里，唐为天被一阵惨厉的狼嚎惊醒，揉揉眼睛，猛地看到徐公子居然没睡，跪坐在旁边，膝下垫着毯子，上半身挺直，像是在入定。

唐为天打个哈欠，“公子想得太多了，这些事情没有一件与你有关，快睡吧，明天早点赶路。咱们身上有钱，总能买到粮食，话说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徐础摇头，唐为天再不谦让，吃得仍然飞快，只是没有水了，咽得时候艰难些。

徐础笑了一声，“我不怕狼，其实……我的确有点害怕，怕山中的虎狼，怕明天没有粮食，怕赶到应城时一切已晚，怕乱世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没有结束之日，而这一切因我而起。”

“前方有座市镇，人还不少，但是东西真贵，我用一半盘缠换来十张饼，本想当成今后几天的干粮，谁想到……唉，待会再买些吧。”

“没事，声音听着近，其实离得远，而且山里的狼聪明着呢，轻易不会靠近人踩出来的小路。”

“风……”唐为天喃喃道。

唐为天吃得快，又从怀里掏出两张饼，分一张给徐础。

“天下早晚都会大乱，形势使然，非我之功，但我是用钥匙开锁的那个人，自以为能开锁就能闭锁——就好像我现在吹口气，满山呼啸，就以为山风因我而起，以为我能收回所有的风……”

面饼太干，徐础吃一张就够了，转到唐为天身后，从包袱里找出皮囊，里面还剩些水，自己喝一大口，将皮囊递过去。

徐础本无意唠叨，一旦开口，却再也控制不住，必须说下去。

徐础大喜，“市镇离此多远？可有孟津和应城的消息？”

“我不困。”

“不远，五六里吧，消息？我没打听。”

唐为天吓了一跳，“公子怎么不睡？”

徐础吃了一惊，“来回五六里，你背着包袱跑来跑去？”

唐为天一手饼一手皮囊，只见喉咙上下蠕动，片刻间就吃下一张饼。

“嗯。”唐为天倒下，还想再睡一会。

“饼从哪来的？前面有人家？”

徐础仍无睡意，“我自诩心怀天下，却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好，你在邺城背负米袋的时候，我还在心里笑话你多此一举，没想到世间早已是米比钱贵，咱们有钱无米，若死在这里，反成一场大笑话。”

唐为天仍是一边点头一边吃，怀里像是百宝囊一样，不停地从中掏出饼来，直到第十张，他才稍稍吐出口气，有点吃饱的意思，“最后一张了，公子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