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傅长陵喜欢秦衍，足足四十二年有余。

也就是那一瞬间，秦衍脚下一条藤蔓骤然伸出，秦衍猝不及防，就被藤蔓拽住他的脚腕，猛地将他甩了出去。

那目光他很熟悉，一如他过往三十年，每一次与他相见。

他震惊看着面前的傅长陵，眼中情绪百转千回。好久后，他只叫了一声：“傅长陵……”

那一瞬间，傅长陵突然知道，一开始秦衍拉着他说那一句“我疼”是什么意思。

那一刻，他脑海中只被一个念头占满。

“情不由己，亦是吾之过。”

傅长陵看了一眼秦衍，便重新低下头，开始专注在面前的阵法之上。

“今日情根已除，孽业亦消，”秦衍摊开手掌，再一次仰头，这一次他笑了，他的笑和他整个人都不同，特别温和，特别柔软，他低哑出声，慢慢道，“真君再无困扰，我亦……再无困扰。”

他要救晏明。

“万法行事，皆循所因；万物所行，皆由所果；山河绘笔，借我乾坤……”

傅长陵看着他的表情，他突然觉得快意，他感觉自己报复了对方这么多年，这才是头一次，真的伤到了对方。

他手上迅速结印，看着雕刻着的阵法，念念有词。

许久后秦衍开口：“抱歉。”

放弃晏明，那就是背叛。

说完，他猛地用力，那缕神魂便碎在了他的手心。

他回过头来，晏明正哀求看着他。他思绪混乱了片刻，又冷静下来。

周边都是欢呼声，傅长陵看着他倒在地上，看着他被人架起来，一刀一刀削骨削肉，直到最后一块血肉剔尽，业火从他脚下冲天而起，他站在火光中，最后的身影，慈悲又温柔。

秦衍本身便已全身是伤，狠狠撞在地上时，身上刚刚凝结好的伤口瞬间又崩裂开来，血在地上一路蔓延开去，他躺在地上，低低喘息。傅长陵撑起身子，他看着远处的秦衍，顿了片刻后，就被人抓住了衣袖。

傅长陵呆呆看着那火，他突然觉得这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周边风雪呼啸而过，他仰起头来，面前是金光寺的浮屠塔，众生万象描绘在长长的壁画之上，离他最近的，是秦衍一贯平静俊美的面容，他被六十四根入骨钉钉在上面，静静看着他。

这一声抱歉平平淡淡，一如他这个人，没有半点温度和情绪，然后他突然伸手，猛插入了自己心口，傅长陵被他惊住，他就眼睁睁看着秦衍从他胸口，搅动着，翻转着，冷汗涔涔而落，几经歇息，却仍旧执着又坚持地，撕扯出一根带着淋漓鲜血的光丝。

他不能为了秦衍放弃晏明。

“身不由己，是吾之过。”

他要救晏明，必须救晏明。

“命不由己，是吾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