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破资财穷形极相 感知己沥胆披肝

<a href="#w12">[12]</a> 贽见——初见面时的礼品财物。

<a href="#w1">[1]</a> 沥胆披肝——竭诚相示的意思，犹如说挖出心来。

<a href="#w13">[13]</a> 华诞——尊称别人的生日。

侣笙一面与继之相见。我说道：“侣笙何必这样客气，还具起衣冠来？”侣笙道：“我们原可以脱略，要拜见老伯母，怎敢亵渎。”我道：“上月家母寿日，承赐厚礼，概不敢当，明日当即璧还<a href="#m17">^[17]</a>。”侣笙道：“这是甚么话！我今日披肝沥胆的说一句话：我在穷途之中，多承援手，荐我馆谷<a href="#m18">^[18]</a>，自当感激。然而我从前也就过几次馆，也有人荐的；就是现在这个馆，是继翁荐的，虽是一般的感激，然而总没有这种激切。须知我这个是知己之感，不是恩遇之感。当我落拓的时候，也不知受尽多少人欺侮；我摆了那个摊，有些居然自命是读书人的，也三三两两常来戏辱。所谓人穷志短，我那里敢和他较量，只索避了。所以头一次阁下过访时，我待要理不理的，连忙收了摊要走，也是被人戏辱的多了，吓怕了，所以才如此。”我道：“这班人就很没道理，人家摆个摊，碍他甚么，要来戏侮人家呢？”侣笙道：“说来有个缘故。因为我上一年做了个蒙馆，虹口这一班蒙师，以为又多了一个，未免要分他们的润，就很不愿意了。次年我因来学者少，不敢再干，才出来测字。他们已经是你一嘴我一嘴的说是只配测字的，如何妄想坐起馆来。我因为坐在摊上闲着，常带两本书去看看。有一天，我看的是《经世文编》，被一个刻薄鬼看见了，就同我哄传起来，说是测字先生看《经世文编》，看来他还想做官，还想大用呢。从此就三三两两，时来挖苦。你想我在这种境地上处着，忽然天外飞来一个绝不相识、绝不相知之人，赏识我于风尘之中，叫我焉得不感！”说到这里，流下泪来。“所以我当老伯母华诞之日，送上两件薄礼，并不是表我的心，正要阁下留着，做个纪念；倘使一定要还我，便是不许我感这知己了。”说着，便起身道：“方伯那里还有事等着，先要告辞了。”我同继之不便强留，送他出去。我回来对继之说道：“在我是以为闲闲一件事，却累他送了礼物，还赔了眼泪，倒叫我难为情起来。”继之道：“这也足见他的肫挚<a href="#m19">^[19]</a>。且不必谈他，我们谈我们的正事罢。”我问谈甚么正事。继之指着我看定的课卷，说出一件事来。正是：只为金篦能刮眼<a href="#m20">^[20]</a>，更将玉尺<a href="#m21">^[21]</a>付君身。未知继之说出甚么事来，且待下回再记。

<a href="#w14">[14]</a> 在侍——儿女随着父母在一起叫在侍，意思是随时在旁侍奉。

<a href="#w7">[7]</a> 戴春林的茶油筒子——戴春林，当时扬州有名的香粉店。茶油，茶子油。把这种油放在细竹筒里，一头用油纸糊起，卖给妇女作搽头发之用。

<a href="#w6">[6]</a> 柴窑——五代周世宗（柴荣）时，郑州出的一种窑瓷，根据周世宗的姓而称为柴窑。这种瓷器明如镜，薄如纸，声清纹细，是品质最好的古瓷。

<a href="#w8">[8]</a> 破落户——衰败的旧家。

<a href="#w5">[5]</a> 海满寿屏——这种寿屏，前后两扇的里边和中间各扇的左右两边，都不加绫锦裱糊，悬挂起来，拼凑就成为整个的一幅。

<a href="#w9">[9]</a> 落卷——不取的卷子。

<a href="#w4">[4]</a> 生卷，童卷——秀才的课卷和童生的课卷。

<a href="#w10">[10]</a> 落拓——潦倒、倒霉的样子。

<a href="#w3">[3]</a> 三镶白玉如意——用玉或翡翠等，在如意的头、中、尾三部各镶上一块，叫做三镶如意。这里指用翡翠之类镶在白玉的如意上。

<a href="#w11">[11]</a> 眉宇——屋边叫做宇。眉在脸上，犹如屋之有宇一样，所以叫眉宇。眉宇，一般泛指容貌。

<a href="#w2">[2]</a> 清客——具有各种酬应的技能而寄食于富贵人家门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