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珠宝店巨金骗去 州县官实价开来

<a href="#w10">[10]</a> 票纸——清时商办存款、放款、汇兑一类业务的金融机构叫做票号，也称票庄。票号付出凭以取款的一种票据，叫做票纸，上面载明银数，可以随时向票号兑取银子。

我问：“又是甚么事？”继之道：“向午时候，你走了，就有人送了一封信来；拆开一看，却是一位制台衙门里的幕府朋友<a href="#m14">^[14]</a>送来的，信上问我几时在家，要来拜访。我因为他是制台的幕友，不便怠慢他，因对来人说：‘我本来今日要回家，就请下午到舍去谈谈。’打发来人去了，我就忙着回来。坐还未定，他就来了。我出去会他时，他却没头没脑的说是请我点戏。”我听到这里，不觉笑起来，说道：“果然奇怪，这老远的路约会了，却做这等无谓的事。”继之道：“那里话来！当时我也是这个意思，因问他道：‘莫非是那一位同寅<a href="#m15">^[15]</a>的喜事寿日，大家要送戏？若是如此，我总认一个份子，戏是不必点的。’他听了我的话，也好笑起来，说不是点这个戏。我问他到底是甚戏。他在怀里掏出一个折子来递给我。我打开一看，上面开着江苏全省的县名，每一个县名底下，分注了些数目字，有注一万的，有注二三万的，也有注七八千的。我看了虽然有些明白，然而我不便就说是晓得了，因问他是甚意思。他此时炕也不坐了，拉了我下来，走到旁边贴摆着的两把交椅上，两人分坐了，他附着了我耳边，说道：‘这是得缺的一条捷径。若是要想那一个缺，只要照开着的数目，送到里面去，包你不到十天，就可以挂牌<a href="#m16">^[16]</a>。这是补实<a href="#m17">^[17]</a>的价钱；若是署事，还可以便宜些。’”我说：“大哥怎样回报他呢？”继之道：“这种人那里好得罪他！只好同他含混了一会，推说此刻初接大关这差，没有钱，等过些时候，再商量罢。他还同我胡缠不了，好容易才把他敷衍走了。”我说：“果然奇怪！但是我闻得卖缺虽是官场的惯技，然而总是藩台衙门里做的，此刻怎么闹到总督衙门里去呢？”继之道：“这有甚么道理！只要势力大的人，就可以做得。只是开了价钱，具了手折，到处兜揽，未免太不像样了！”我说道：“他这是招徕生意之一道呢。但不知可有‘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字样没有？”说的继之也笑了。

<a href="#w11">[11]</a> 过了——死了。

正在这么想着，继之忽地里回到公馆里来。方才坐定，忽报有客拜会。继之叫请，一面换上衣冠，出去会客。我自在书房里，不去理会。歇了许久，继之才送过客回了进来，一面脱卸衣冠，一面说道：“天下事真是愈出愈奇了！老弟，你这回到南京来，将所有阅历的事，都同他笔记起来，将来还可以成一部书呢。”

<a href="#w5">[5]</a> 如意——本是搔痒爬，因为它能抓到身上任何部份，如人之意，所以叫做如意。后来多用翡翠、白玉之类的质料雕刻而成，爬的一头改作芝草或云形，借以象征吉祥，成为一种陈设品。

<a href="#w4">[4]</a> 鸦头——鸦头，婢女。后文也作鸦鬟。

<a href="#w6">[6]</a> 班指——就是搬指，也作扳指。本是套在右手大指上，为射箭时钩弦之用的。后来成为一种装饰品，多用玉质制成，以翡翠的较为名贵。

<a href="#w3">[3]</a> 程仪——送给行者的财物，含有旅费的性质。

<a href="#w7">[7]</a> 不犯本钱——不占本钱、不花本钱。后文第八回“犯他的疑心”，犯是惹的意思。第四十回“恐怕要犯了”，犯是重复的意思。第六十一回“犯到了赌”，犯到是碰到、遇到的意思。

<a href="#w2">[2]</a> 太守——知府。知府是管理一府政务（一府管辖若干州县）的长官，地位约等于古时的太守，所以当时人也用太守称知府。后文太尊、府尊，同是对知府的别称。

<a href="#w8">[8]</a> 鼻烟壶——装鼻烟的一种小壶。鼻烟，是把烟叶研成细末，加进花露，供人闻嗅打喷嚏，因而精神爽快的一种烟。鼻烟壶的形式不一，多用玻璃、套料、珠石一类质料制成。

<a href="#w1">[1]</a> 州、县——知州和知县的简称。州和县是平行的，同是地方的基层政权，但一般州的辖区比县大。

<a href="#w9">[9]</a> 中堂——唐朝中书省里的政事堂，是宰相办公的地方，后来就称宰相为中堂。这里指大学士、军机大臣一类的大官，其地位和从前的宰相相仿。后文第三十七回“中堂”，却指的人家大厅正中悬挂的巨幅字画。

大家说笑一番。我又想起寄信与伯父一事，因告诉了继之。继之叹道：“令伯既是那么着，只怕寄信去也无益；你如果一定要寄信，只管写了交给我，包你寄到。”我听了，不觉大喜。正是：意马心猿萦梦寐，河鱼天雁托音书<a href="#m18">^[18]</a>。要知继之有甚法子可以寄得信去，且待下回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