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试乡科文闱放榜 上母寿戏彩称觞

<a href="#w8">[8]</a> “邦君之妻”——邦君是国君，指诸侯。语出《论语》。

次日我便出去，配了两件衣料回来，又配了些烛酒面之类，送了过去。却只受了寿屏、水礼<a href="#m18">^[18]</a>，其馀都退了回来。往返推让了几次，总是不受，只得罢了。

<a href="#w9">[9]</a> 搜遗——试卷看完了，在出榜之前，主考又把房官没有呈荐的落卷再复看一遍，如发现里面有好卷子，可以临时补取，叫做搜遗。

忽然春兰拿了一封信来，是继之给我的。拆开看时，却是叫我写请帖的签条，说帖子都在书房里。我便过去，见已套好了一大叠帖子，签条也粘好了，旁边一本簿子，开列着人名，我便照写了。这一天功夫，全是写签条，写到了晚上九点钟，才完了事。交代家人，明日一早去发。一宿无话。

<a href="#w10">[10]</a> 监临——清朝乡试时设监临官，负责督率办理考试一切事情，顺天府乡试由府尹、各省乡试由巡抚任监临官。

<a href="#w3">[3]</a> 殿试——清朝科举考试制度：会试发榜后，由皇帝再亲自考试一次对策（名义是皇帝亲考，实际还是由大臣主持），叫做殿试。殿试录取了，才能获得进士的称号。

<a href="#w2">[2]</a> 称觞——举杯敬酒，表示祝贺。

<a href="#w4">[4]</a> 起讲——也叫开讲，八股文里第三段文字，共十馀句。

<a href="#w1">[1]</a> 乡科——古来分科取士，所以考取了叫登科。当时以进士为甲科，举人为乙科，某某年考试叫某某科。乡科就是乡试。

<a href="#w5">[5]</a> 荐——乡、会试的卷子，先由同考官分阅，认为作得好的，就加上批语，送给主考，表示这些卷子是可以录取的，叫做“荐”。

坐了一会，我便回去。母亲、婶婶、姊姊，也都辞了过来。只见那个柴窑的弥勒佛，已经摆在桌上了。我问寿屏怎样了。姊姊道：“已经裱好了。但只有这两件，还配些甚么呢？伯娘意思，要把这如意送去。我那天偶然拿起来看，谁知紫檀柄的背后，镶了一块小小的象牙，侣笙把你救秋菊和遇见他的事，详详细细的撰了一篇记刻在上面，这如何能送得人。”我听见连忙开了匣子，取出如意来看，果然一片小牌子，上面刻了一篇记。那字刻得细入毫芒<a href="#m16">^[16]</a>，却又波磔<a href="#m17">^[17]</a>分明。不觉叹道：“此公真是多才多艺！”姊姊道：“你且慢赞别人，且先料理了这件事，应该再配两样甚么？”我道：“急甚么！明日去配上两件衣料便是。”

<a href="#w11">[11]</a> 内外监试、提调、弥封、收掌、巡绰——都是试场里的帘官：监试监督考试，负检举之责；提调主管调遣吏役、处理事务；弥封负责试卷的糊名、编号、用印；收掌见第四十二回注；巡绰负责管号。

等了一会，继之也回来了。与众人相见过，对我说道：“本房中了几名，你知道了么？”我道：“我只管看卷子，不管记帐，那里知道。”继之道：“中了十一卷，又拨了三卷给第一房，这回算我这房最多了。你特荐的好策，那一本中在第十七名上。两位主考都赞我好法眼，那里知道是你的法眼呢。”我道：“大哥自己也看的不少，怎么都推到我身上？”继之道：“说也奇怪，所中的十一卷，都是你看的，我看的一卷也不曾中。”说罢，吃了点心，又出去了。大约场后的事，还要料理两天，我可不去帮忙了。

<a href="#w12">[12]</a> “龙门香”、“龙门烛”——龙门，本是跨在黄河上游两岸的山名。神话传说：那里水流湍急，鱼类不容易逆流而上；如能跳过龙门，就可以变为神龙。这里龙门香、龙门烛，以及下文“开放龙门”（考场的二门）的龙门，意思都是说，考生中式成名，犹如鱼的跃过龙门而成为神龙一样。

到了下午时候，我回到后面去解手，方才走到寿座的天井里，只见一个大脚女人，面红耳赤，满头是汗，直闯过来。家人们连忙拦住道：“女客从这边走。”就引他到上房里去。我回家解过手，仍旧过来，只见座上各人，都不看戏，一个个的都回过脸来，向帘内观看。那帘内是一片叫骂之声，不绝于耳。正是：庭前方竞笙歌奏，座后何来叫骂声？不知叫骂的是谁，又是为着甚事叫骂，且待下回再记。

<a href="#w6">[6]</a> 头场才了，二场的经卷又来；二场完了，接着又是三场的策问——清时乡、会试都接连考三场，每场三天。乡试八月里举行，会试三月里举行。规定初九日考头场，十二日考二场，十五日考三场。考生早一天领卷入场，后一天交卷出场。头场考八股文（从四书里出题）、试帖诗，二场考经义（从五经——《易》、《书》、《诗》、《礼》、《春秋》里出题），三场考策问。实际上录取的关键在于头场，头场里更着重头篇文字，二三场的考试有如具文。

到了十九那一天，一早我先过去拜寿。只见继之夫妇，正在盛服向老太太行礼。铺设得五色缤纷，当中挂了姊姊画的那一堂寿屏，两旁点着五六对寿烛。我也上前去行过礼。那边母亲、婶婶、姊姊，也都过来了。我恐怕有女客，便退了出来，到外面寿堂上去。只见当中挂着一堂泥金寿屏，是藩台送的，上面却是侣笙写的字；两旁是道台、首府、首县的寿幛；寿座上供了一匣翡翠三镶如意，还有许多果品之类，也不能尽记。地下设了拜垫，两旁点了两排寿烛，供了十多盆菊花。走过隔壁看时，一律的挂着寿联、寿幛，红光耀眼。阶沿墙脚，都供了五色菊花。不一会，继之请的几位知客<a href="#m19">^[19]</a>，都衣冠到了。除了上司挡驾之外，其馀各同寅纷纷都到，各局所的总办、提调、委员，无非是些官场。到了午间，摆了酒席，一律的是六个人一桌。入席开戏，席间每来一个客，便跳一回加官<a href="#m20">^[20]</a>，后面来了女客，又跳女加冠，好好的一本戏，却被那跳加官占去了时候不少。

<a href="#w7">[7]</a> 空策——指策论作得空洞而不具体，别于实策而言。例如对以水利为题的，就从策论的类书（如《策府统宗》）里抄上一段有关水利的文字作答，不管实际是否符合，只求敷衍塞责。

继之商通了隔壁，到十九那天，借他的房子用，在客堂外面天井里，拆了一堵墙，通了过去。那隔壁是一所大房子，前面是五开间大厅；后进的宽大，也相仿佛，不过隔了东西两间暗房，恰好继之的上房开个门，可以通得过去。就把大厅上的屏风撤去，一律挂了竹帘，以便女客在内看戏。前面天井里，搭了戏台；在自己的客堂里，设了寿座。先一天，我备了酒，过去暖寿。又叫了变戏法的来，玩了一天。连日把书房改做了帐房，专管收礼、发赏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