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帝国之伤

然而自宋季以来，黄河一反先前之态，从温柔的母亲河，变成了暴虐的黄龙，从建隆元年第一次决口开始，几乎一年决、甚至数年一决，以至于如果哪年黄河没有泛滥，史官必定会写下‘是年河宁’这样，充满庆幸之感的记录。

“嗯。”欧阳修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在宋以前，从汉至唐，黄河处在长时间的‘安流期’，基本未有大规模的水患发生，黄河流域的百姓，亦享黄河之利、多于受黄河之害。

“所以老师，必须要找到足够数量和分量的支持者！”陈恪道：“才能有一战的可能！”

不夸张的说，北宋灭亡，一半原因是被黄河玩死的。

而这只是个开始。十四年后，庆历八年六月六，一个吉利的日子。黄河又在澶州府商胡决堤，决口宽近一里，浊浪排空黄水滔天，横漫中原北部。

“老师，不能放弃！”待他笑过了，陈恪定定望着他道：“你常教导我们，守护国家、守护百姓、守护正道，这是君子的责任！”

景佑元年，京东的横陇段决口，决堤而出的洪水席卷人畜，漫过大名府地界，再折向北流，朝廷全力抢修堤坝，可仍然无济于事，只好任其改道。从此之后，中原大地上河患频生，近八十余年里，再也不得安宁……

“不错。”欧阳修的精神，也振奋起来道：“就算是跳到六塔河里去，我也一定要阻止他们！”

宋朝是不幸的，它要为汉唐五代以来，中华民族对黄河中上游的过度破坏埋单。当今官家赵祯更是不幸，他要为开国以来的得过且过埋单。

“跳河倒不必了。”陈恪笑笑道：“如何让这快完工的工程停下来，老师可有主意？”

但要命的是，这种消极的修修补补，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是在消极的凑合，等到一定程度，凑合不下去了——就会发生恐怖的改道。

“有主意的话，我又岂会在这里长吁短叹？”欧阳修道：“三郎有什么高招？”

黄河每次决堤泛滥，不仅会给百姓的生命财产带来灾难，每次抗洪抢险，还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但如果能这样年复一年应付过去，也行。无非就是国家吃力点、百姓痛苦点么，反正近百年来年复一年，大家都习惯。

“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陈恪苦笑道：“但总结老师上次失败的教训，不外乎孤军深入无缘，因此才没有形成声势。反观六塔河的呼声之高，几乎是众望所归，又有官家和相公们的全力支持，所以老师败得一点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