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他就是觉得最近的正始帝似乎比之前的手段又圆润了些。

正始帝摆摆手，蹙眉让他们下去煎药，等到汤药送来，再亲自给太后送服。

从前正始帝和莫惊春颇有种针尖对麦芒的强横，即便莫惊春有时候是在以卵击石，可是他们的气氛往往会闹得很是僵硬，盖因正始帝的过于刚强。可是这些时日……似乎是从陛下吃药发昏后，莫惊春总有种陛下变了少许的错觉。

太后宫里的女官低声说道：“方才太后是在过问小皇子的病情，一时着急方才晕了过去。”刚好金太嫔也在殿内说话，遇到这事倒是镇定。

他的言行举止与从前别有不同，是公冶启，却也不是公冶启。

老章王是上一辈的事了，入宫要来论，他甚至算得上永宁帝的长辈。

这让莫惊春有些恍惚。

“再是……烂泥，当初也是他们费尽心力送我入宫，为了逃过被嫁给老章王的厄运……”床上的太后像是醒了过来，边咳嗽边低声说道，“他们当初待我，毕竟宽厚过……只是人……总是会变的。”

他被推着坐下，看着桌上的菜肴沉默了半晌，“陛下怎么突然转了性情？”

他坐起身来，将身上的软毯捉住，不由得看向外面的日头。

只是这毕竟是切身之痛，难以割舍。

显然不是上午。

与正始帝的这几次争吵，太后倒也不是没有反省。

他捂着肚子发了会呆，慢吞吞地起来穿戴衣服。

他靠在床边，叹息着说道：“母后，张家就是一摊子烂泥，您怎么就那么爱扶持他们呢……”

公冶启站在身旁，饶有趣味地说道：“难道夫子更想看到寡人发狂的一面？”

正如永宁帝曾劝过他的一般，太后再是看重张家，但是在他和张家里，她永远只会选择公冶启。

莫惊春：“……不是。”

昏睡中的太后卸去平日里的装扮，倒是显得苍白了些。正始帝坐在边上看着母后的模样，却不期然想起梦里的母后……梦里，张家本就曾经背弃过一次东宫，再来一回，也实属正常。张家和四皇子站到了一起，而母后为了给他争取时间，死在了大国舅的手中。

太后呵呵笑道，声音透着沧桑，“我当初与你说的话，倒也算不得假。不论是你那几个国舅，还是家里头的人，从前不是这般……或许，当真是我这些年，宠坏了他们罢。”

刘昊来找他的原因，他怕是猜到了。只是正始帝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可实在不像是他平时会有的举动。莫惊春若有所思，慢慢地走到外间，却看到公冶启正拿着一卷书站在窗边，而在他身后，那桌上正摆着一桌菜肴。

正始帝扶着太后坐起身来，用帕子沾了水擦了擦干燥的唇，“老章王倒是有脸！”

公冶启还穿戴冠冕，异常正统。垂落的珠帘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看到莫惊春的那瞬间，身着冕服的帝王迈步朝他走来，“饿了吗？”

一个娇弱少女嫁给六七十岁的老王爷，所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