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自己划的
冷逸此刻已然昏厥,然宴君寒却漠然视之,宴君寒本可以出手挡住冷逸不致重重跌倒,但宴君寒却始终没有,任冷逸的身身躯重重的扑倒在地,脸庞狠狠砸进那堆灰烬之中,顿时间尘土飞扬,黑灰扑面,冷逸粗重的呼吸将浓浓的灰尘吸入口鼻,即便处于昏厥状态,冷逸似是知晓自己吸入污秽之物,伴随几声剧烈的咳嗽,冷逸将脸侧向一边,终于再也无法动弹。
朦胧之中,冷逸恍惚回到那个密林之中,和煦的阳光自高大茂密的树梢中丝丝缕缕透射而入,藤蔓蜿蜒而上,直至树顶,而后在其间编织成一张张巨大无比的藤网,阳光透过藤网,丝丝缕缕渗透进来。各种飞禽走兽四处奔走,鸣叫不绝。
几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穿梭其间,手提简陋的木制弓,背插箭羽,冷逸跟随前方的几个男孩气喘吁吁的奔跑着,穿过重重繁茂的树枝,不时有人向前放出一箭,但每次都未能命中目标。
终于,他们累得再也跑不动了,个个瘫软在地,汗流夹背,满身热气上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每人脸上都布满疲惫不堪的神色,然而他们却都相视而笑,纵声狂呼,回音在密林之中回荡,久久未停。
蓦然间,冷逸望见不远处有只麋鹿陷于泥潭之中,正在艰难的向外攀爬,任其两条后肢如何踢蹬,不仅无法前进半分,反而越陷越深。
尽管冷逸正在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压力,浑身颤抖不已,冷汗淋漓。尽管他知晓眼前之人定然是神芒众生之颠的存在,冷逸还是艰难的抬起头,正视着,似乎每说一个字都有重越万斤的东西向他压来,“不、敢承……承认么?自欺欺人罢了”。
话音方落,那股力量更加狂猛的向冷逸周身压来,冷逸跪于地面的双膝猛然向泥土更深处陷入。额头上的青筋条条暴起,原本细如女子般的双手此刻竟有条条蠕虫攀爬其上,全身骨骼犹如要碎裂般“咯咯”作响。
宴君寒衣袂飘飘,瞳孔深不见底,“蝼蚁而已,何时竟轮到你来对我品头论足”。
冷逸再也忍不住,腥红的鲜血自嘴角溢出,然而冷逸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微笑,在涨红欲滴的脸孔上显得如此诡异。“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梦,是梦与现实同行,或是永远活在梦里,还是梦与现实背道而驰。而你呢,你连梦都没有”。
宴君寒周身衣物飞扬,冷叱。“找死”。
冷逸顿时跳将起来,指着那只陷于泥潭之中的麋鹿向众人喊道,“那边有只麋鹿,虎头,你们快过来,抓住它”,说罢,冷逸起身便向那边奔去,然而,刚跑出没几步,冷逸才发现其他人似是没听到自己的呼叫声一般,仍旧瘫坐于地上无动于衷。
冷逸停下脚步,再次喊道,“蔺,虎头,快些过来,不然麋鹿便要逃走了……”。
但无论冷逸怎么用力呼喊,那几人似是未闻般仍旧纵声狂呼,丝毫不理会冷逸的呼喊,冷逸有些急了,几步并作一步掠至那几位同伴之间,但那几人却视若无睹,如同冷逸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仍旧继续相互交谈着。
汗水顺着青发滴落而下,然而那些汗滴还未至地面就被无形力量摧毁成雾。迅速消散在空气之中,冷逸固执的抬起头。双眼已渐渐变成血红之色,微笑却不曾减去分毫,“若连这些都可以抛弃,那么,为何还要活着?即便杀了我,你便能解脱了么?”
深沉的双眸一滞,宴君寒周身黑衣缓缓垂下,那股压力也随之渐渐消失,宴君寒沉默了,这一切竟只是因为冷逸的那一句嘲笑。
正当宴君寒茫然失神之际,冷逸却因体力过度消耗颓然倒下,若非体内存有戾气,与宴君寒的力量同源,他才能苦苦支撑如此长时间竟未毙命,若换作常人,恐早已命丧当场。
冷逸横阵于灰烬之上,面容沾满了灰尘,但脸上依旧能望见因为刚才的强大压力而痛苦扭曲的表情。
宴君寒喃喃道,“这便是活着的理由么?踏入尘世间苦苦寻觅之物,便是无限的痛苦与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