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借钱与继续盯梢
朱乾珬却一脸光风霁月的表情,从容地弹完,令戏班子退下,才慢悠悠回到饭桌边。
他翩然起身,去替换了戏班子里的琴师,袍袖潇洒地一撩,亲自抚动起琴弦。
此刻,这架明代战斗机,吃了几筷子酒楼的招牌淮扬菜后,仿如飞机加了一次油,动力更足了。
汪文言负责跟踪徐公子的两个家丁,来向郑海珠禀报。
郑海珠为难道:“定银五百两,的确不是小数目,但若问京中友人借一借,或许能借到。只是,此乃我商号在京的头一笔丝布大单,实在不想下家以为我们郑氏开张就有点霉气、还耽误他们再转手。所以,我需两千多银子,问南直隶的同行匀货过来。”
“哦?但说无妨。”
“夫人,那个锦衣公子,去的是积水潭码头,磨蹭到天黑,上了一条船。然后,那船上的水手,就开始卸货。”
郑海珠在脑中将京师城坊图想了想:此地已是得胜桥,再往西北,不就是积水潭了?我今日,故意不问他住在哪里,他若只是要求慕于我的男子,理应主动告知。但三千两不是小数目,他却说借就借。虽还不知此人到底什么出处,但他肯定既不是风花雪月的情种,更不是寻常商贾。
郑海珠前世作为一个史地所毕业的编剧,又工作在江南,对昆曲自也涉猎。
“我家一艘货船,在临清附近翻了,丝布捞起晾晒,品质折损先不说,关键是,刚接了两个下家三千两银子的订单……”
“那不算久,”朱乾珬反过来宽慰道,“姑娘不必见外,徐某也无须以货作保,相信姑娘必是守信之人。至迟后日,徐某派人将银子送到姑娘宝号。”
朱乾珬剑眉微扬:“哦,如此。”
郑海珠躲开男子的直视,带着赧然之意道:“我……现下就有几分难处。”
“徐公子与我说这些,是为何?”
待坐下后,又主动说明:“那日郑掌柜说起,宝号是做吴棉、南绣和杭锦的,在下不揣冒昧,选了这件广绣的比甲,请君指教。”
朱乾珬见她欲言又止,和言问道:“姑娘连退定钱的余地也没有了?”
一炷香后,郑海珠双颊带着微醺的红晕,由花二扶着上了马车,还不忘掀起车帘,向站在车外送她的朱乾珬颔首别过。
朱乾珬又作了个手势,丝竹乐音响起,伶人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原来这隔间很大,屏风那边,乐师和伶人,都已端然待命。
“税吏来了,但应是没有开税单。他提着灯笼去船帮前头照的时候,我们扮了力工过去问要不要搬货,看到船帮上写着‘蓝乙卯肆捌’。”
朱乾珬叹口气,盯着手中酒盏道:“我们在粤海那边,常见广西布政司那边逃来的渔民。桂海一带有大贝,出产上好的珍珠。朝廷便内官过去,逼着一茬茬的渔民往海里跳,不采珠,就杀头,妻女充为奴婢。再说我家常跑船的濠境,弗朗基人对当地的明人百姓也待如猪狗,父母官们却熟视无睹,只因拿了弗朗基人的好处。还有,吾家走南货进京,沿途钞关所课税银,几与货值同价,姑娘若有货是走运河来的,应也晓得。如此苛捐杂税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