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左右为难

“咱们两把老骨头再努力一把，给后续子孙们留下个好基础。将来有那些白皮佬求着咱们要技术的时候！”

范旭东低着头。颤抖着拿出手绢来擦了擦眼角。如果没有在那些外国公司里受过刻骨铭心的嘲讽，任何人也难以想象到范旭东作为工业部长的压力。

的确，自从东三省政府开始中国的工业有着明显的、长足的进步。但这依然远远不够。整个工业的产值不要说和欧美等大国相比，即使和亚洲的日本相比那也是无法比较的。

而欧美的公司虽然在和联合政府合作，但对于技术的封锁依然是十分的严密。只有落后至少一代的技术，他们才会考虑向联合政府出售。

且每次的要价都不低，一些机床的操作和原理他们也是爱教不教。全都靠着那些工厂里的工人们自行咬着牙一遍遍的试验……

而在一些特殊工艺的使用方面，他们更是看的极紧。甚至都在操作的时候都不许任何人靠近，只有他们完成后才允许进来。

垄断制碱技术的几大国际公司严格保密。几乎无法采购到成套的机器设备，一切都需重新设计、钻研自制。卜内门公司为了制止范旭东研制纯碱游说北洋政府财政部，试图通过《工业用盐征税条例》，规定“工业用盐每担纳税2角”。这将使每吨碱的成本凭空提高8元，让试验中的永利难以承担。

范旭东当时投入200万元，才终于产出了第一批成批量的碱制品。可是，令人失望的是。生产出来的仍是红黑相间的劣质碱。消息传出，英资公司发出一阵嘲笑之声。此时。4台船式煅烧炉全部烧坏，无法再用，全厂一度被迫停产，苦候数年的股东们已失去了耐心……

卜内门公司乘机要求与范旭东会谈，希望入股永利。而同时一些见利忘义的股东们开始蠢蠢欲动，试图出售手上的股份套取现金……

但，范旭东最终经受住了这一系列的磨难。他终究是生产出了从工艺、技术到产品，都完完全全是属于中国人的中国纯碱。

“中国如其没有一班人，肯沉下心来：不趁热、不惮烦，不为当世功名富贵所惑，至心皈命为中国创造新的学术技艺，中国决产不出新的生命来！”

很多时候。联合政府和工业部都不得不咬着牙接受这些苛刻的条件。无他，这些技术自身并没有。他们不得不依靠这些人来完成产品的生产。

当然，范旭东也不是傻子。各种的收买、反推甚至趁着欧美经济衰退的时候大量的雇佣熟练工获取技术的事儿，他也没少干。

但终究没有这种直接从欧美国家手里拿到技术来的实在。

“老范，咱们熬了那么些年总算是熬出头来了啊……”贾小侯对于范旭东的现在的感觉。可谓是感同身受。

他也曾在外学习技术，作为中国人的他没少遭到白眼。但为了学习技术，当年的贾小侯不得不咬着牙硬撑下来。

身为联合政府的工业部长，范旭东也曾应邀前往帝都工业大学演讲。站在那座讲台上，看着下面的莘莘学子，范旭东泪流满面。

“中国的未来，在你们之手！中华民族之未来，在你们之手！你们现在每一分的努力、每一分的汗水，都将铸造这个国家前进的阶梯。我们曾经受过太多太多的悲苦、欺凌、嘲笑和压迫，这些都是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工业。”

“而这，却是我们这些工业人的耻辱！若想后辈子孙不受那列强枪炮之凌辱，吾等需在此刻发奋！为了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

范旭东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这位湖南伢子生性倔犟，即使曾被枪指着脑袋依然不肯屈服。但却在此刻流泪满面。

“林公，我曾无数次梦想到我们能够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机床机械。但我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