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老彪的往事

“那天我才开始知道，原来，我可以自己当老大。”夜半胡家客厅里，胡彪碇帮对面的郑忻峰添了半杯人头马，爽朗笑一下说：“他妈的不跟我说，也许我现在都还在替他跑船。”

到此为止，他都觉得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帮忙，不急，有别人，所以他不去也没事。

他说话的同时，其实在等浪。除了老一辈还在的两三位，这一片没有人比胡彪碇更了解附近这片大海的脾气。与此同时，手下的兄弟偷摸进舱摸家伙。

之后的三年，胡彪碇成了烂海陈手下最得力的一个人。赶在老娘走之前赚了些钱，娶了妻，生了娃儿。

胡彪碇从来不丢老大的货。

胡彪碇这辈子记得最深的一句话就是烂海陈告诉他的，烂海陈说：“彪碇啊，你记住，海，是没有盖子的。所以海才是最宽的路。”

只是他没想到，对面船头上出现的人，会是他的老大，烂海陈本人。

那天，烂海陈给了他面子，还说了很多关于兄弟情义的掏心话。

胡彪碇出面求情，他站出来后，身后一气站出来了癞痢、洋铁等四十多号人，一起向老板求情。

那年三十岁的胡彪碇依然不识字，依然有很多东西弄不懂，他只懂一点，为人做事讲情义，最懂的，是那片没加盖子的水面，所以，他什么都没去防备。

有一次，胡彪碇最好的弟兄之一板桨偷了烂海陈半船货，被抓住了，人装在麻袋里，准备沉海……

三天后，凌晨，天光从海边微微绽起的时候，胡彪碇和板桨、洋铁等人回航的船在老航道上，被十多艘船围在了海面上。

再后来，他又发现，原来海里头连汽车都有。

烂海陈说：“胡彪碇你个烂虾，现在想做老大，你还早。不过我想了想，还是不等你到那天了。这一年多你吞了我多少货，我不知道，你拿命抵吧。”

就因为那五张大票子，因为这句话，那天晚上，27岁的胡彪碇第一次知道，原来海里不光有鱼虾，还有电视机、香烟、手表……

这是烂海陈告诉胡彪碇的第二句至关重要的话。

烂海陈也不劝，掏了五张十块的票子在手里，说：“小兄弟，我这看得出来你忠厚。以后你跟我，我给你条好路，亏待不了你。”

这是一个会在破天大浪里指着同行将沉的船说“靠上去救人”的人，是一个会给在海里出事的兄弟家里送钱送粮的人。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海上也有劫道的，不少见。

与此同时，胡彪碇行船越来越远，他的船越来越大，身边的同伴也越来越多……这些人有的是他从小的玩伴，有的是周边渔村的汉子，有的不认识，但是都有一条，他们认胡彪碇这个人。

胡彪碇沉稳走到船头，抱拳说：“不知是哪路兄弟缺零花了？出来见个面，兄弟间划拉划拉，不要伤了和气……好歹货没了，我回去跟我老大烂海陈也能有个交代。”

与此同时，烂海陈成了港城人，成了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