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老彪的往事
胡彪碇一身是血,站在船头。
烂海陈不敢再等,一挥手,登船的厚重木板从四面八方砸过来,把船砸得直晃,大批拿着刀、叉和火铳的人从木板上冲过来,杀上船。
80年代初,湖建省沿海的一个小渔村。
“人太多了,铳也多,要是那天不起浪,我们全都会死在那……”胡彪碇讲到这,停下对郑忻峰说:“但是,起浪了,船板上就没有人能比我和我的弟兄站得稳。”
事实上,一直到70年代末80年代初,这种混乱依然没能够得到有效的收束。
郑忻峰没办法去想象那种厮杀。
他喊这段话的时候,像是喊长调的号子。
胡彪碇已经是这个村子公认的,最强悍的讨海人。
“哈哈……胡老大,我跟你了。”板桨肩膀上扛了一柄土制的长矛。
从十三岁不得不跟着邻居叔公出海开始,到十六岁能自己行船独立捕捞,到十八岁,邻里帮衬,打造第一艘自己的渔船,一直到27岁……
越来越多人这么喊,喊:“从今以后,老大姓胡。”
所以那其实也是一个边缘人群走向“歧途”的时代,一个草莽峥嵘的时代……沿海向外,龙蛇并起。
胡彪碇也只是说:“船板上全是血,落进海里的人冒个头就被浪卷走,我船上的兄弟,也少了十多个。那些兄弟的爹娘妻儿,我到现在都还养着。”
试想,当大量的部门和机构都遭到破坏,失去功能和效力,当多数人迷失……剩下那些失去约束力的地方和人,他们在做着什么?
第一轮冲船过后。
人们在后来回顾这个国家那段“动荡的历史”,很多时候都只注意到动荡本身,而忽略了其他许多在此期间生长起来的东西。
胡彪碇是在砾石沙滩和泥滩上摔跤长大的孩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知道海里有鱼虾,有父亲,仅此而已。
这声音在凌晨的海面上飘散。
有老,只一个老娘。而父亲,早在他十三岁那年,就随家里的小渔船一起,留在了那片祖祖辈辈“讨海人”既感激,又害怕和仇恨的汪洋之中。
“杀上去。”
27岁的胡彪碇还没有学会画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