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6章 喜临门（二）

宁太太撇了撇嘴，露出几分轻蔑，口中却道：“既是拦不住，就随他，为了这个，你们两个常叽叽，时间久了到底伤夫妻情分。”

百十来两银钱的东西，怎么也算重礼。

“姑母……”戴佳氏泪光隐隐，扶了宁太太的胳膊，低下头带了几分亲昵、几分委屈：“您也晓得，我们爷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也不然也不会痛快地认下松哥儿、柏哥儿。只是他心软，那边一家子又太下作了些。”

房师还好，一百四十一个举子，分到每一房的不足十人，师生之间还能攀上关系，往后出仕，官场上也多了一层关系；座师的话，百十多个举子，哪里会记得他们姓甚名谁？

见戴佳氏目光闪烁，笑得跟哭差不多，哪里还不明白她心中顾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且放心，那两个虽叫我一声‘祖母’，到底没流着我的骨血。你却是我的亲侄女，打小又在我跟前养大……永亮糊涂归糊涂，即便心里牵挂着他亲生父母，却是你男人。我即便不看在他叫了我十多年母亲的份上，也会念着他是我嫡嫡亲的侄女婿……”

就听宁太太接着说道：“前几日，松哥儿、柏哥儿过来时，我便对他们说了，代我给曹家太夫人请安。早先没走动，还没什么；现下既通了音讯，也当过去请安。若是没有曹府恩惠，松哥儿、柏哥儿也不会长的这么好。只是曹府高门大户，这礼不可太寒酸，还得显得有心意……”

左成脑子最是活络，见大家伙听了伙计报价就没了动静，晓得大家在顾虑银钱，便指着底价九十两的砚台，笑着对其他道：“这方砚样式古朴，芳华内敛。听说张相行事素来低调，这方砚台可做谢师之礼。”

为了不让永亮接济那边，她气了多少回，现下却似放手不管了。

对于座师张廷玉，举子们只在进场时，远远地见过一回，高矮胖瘦都瞧不真切，谁晓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人情往来虽从不吝啬，却是要分人。有来有往的，不会短了情面；像永亮生父那边只进不出的，一根针也舍不得。

换做其他人做座师，糊弄过去也就罢了，偏生今科房师，是大学士兼户部尚书的张廷玉，这相爷门生的身份，又委实体面。

宁太太早年虽糊涂些，经历了家破人亡，又以寡妇身份，拉扯嗣子，支撑门户，已是通达许多。

那两个掏不起银子的，越发在意这“师生情分”，盯着那砚台，移不开眼。

若不是嗣子是过继的，嗣媳却是娘家亲侄女，早有人怂恿宁太太去衙门出首，告永亮忤逆。

左成这般说，还是因生活在曹家，又多在曹颙身边听这些政事褒贬，才说出这番话。

旁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姑妈么？

大家自然都信服，可是这个价格，却不是谁都能负担得了的。

这番话听着全是好意，戴佳氏却是遍体发冷。

这四个举子中，只有两个家境颇丰，倒是拿得起这笔银子，可天佑都没开口，他们也不好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