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漠
“你得了吧!”厉盖站起身,顺手拍掉了林杉那一揖。
两人的几句交谈,已经引起了仆人们的注意。早上天亮后,他俩人虽然还在睡,昨晚厉盖就叮嘱过一些次日的事,仆人们也不敢打搅,但他们早已经准备好洗漱用品,只待两人醒了便立即送来。
若不是昨天有江潮和厉盖接连替自己顶酒,也许今天会更加头疼,说不定这会儿还没醒。
林杉默然想着,忽然记起,江潮替他顶了二十多碗酒后,即被厉盖叫人送回去了。之后,就一直是厉盖在顶酒,后来还一起回来了。
想到这里,林杉下意识的一回头就看见,在正厅侧面的花厅过道里,用三把椅子搭凑成的一张“床”上,歪斜着身体睡着的厉盖,搭在他肚子上的一条毯子已经垂落了一大半。
林杉走了过去,弯腰拾起地上的毯子,再站直起身时,他忽然想起几年前还在北边时,大帐中厉盖便经常这么睡觉,衣不解带的近身保护着此刻已经成为君王的那位大哥的安全。
当林杉挽着毯子凝神回想时,厉盖忽然醒来。睁开双眼的他楞了楞身,然后很自然的坐起身来。还未开口,他的眉头也深皱了一下,昨晚喝得不少。
窗户从里面很容易打开,他没必要像来时那样冒险。
回到自己的屋里,已经睡过半宿的石乙想到那纸片上书写的几段文字。想到那文字里隐示的一个故事,他再难入眠。在床上翻来覆去,临到快天亮时。他才终于小睡过去。
……
酩酊大醉,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就像昨天那样,似乎老天也很乐意看见吏部那位尚书大人获罪落马的全过程。昨儿早上。尚书大人出府时还一身光鲜,下午便被脱去官服,换上粗布囚服,直接住进了囚牢,等待他的将是最终的量刑二审。
“要你醉,可不容易。”林杉将毯子随手搭在椅靠上,看着正在搓脸的厉盖又道:“怎么不去床上睡,喝了那么多酒还这么睡,容易着凉。”
“其实也没喝多少,都让江潮那小子喝了。”厉盖把自己的脸搓得通红,不过他因为醉酒后略显浊意的目光倒也清亮了一些,“听你说到着凉这词,我忽然想起我有几年没着凉了,不禁有些想念,快忘了着凉的人是什么滋味了。”
林杉耸了一下眉:“这玩笑开得可不好玩。”
“我只说吧,昨晚那种情况,我怎么能放心你啊!你自己不觉得么?”厉盖搓完脸又开始搓手,“所以一个江潮不够,我暂且给你当一天的近身侍卫。”
林杉心知肚明,并且心里还有些感动,但表面上他还是作出戏谑的姿态,深深一鞠:“在下不敢当。”
直接从吏部总领变为阶下囚,还有什么戏码有这种身份地位上的直线坠落精彩刺激么?
显然。这是经人策划完备了的,只是需要一个人当前头引线人。谁能这么不畏强权,又是谁有这种力量直接查到吏部尚书的头上。还查得这么透彻呢?这些问题的答案,在心思通透一点的官员心中,其实是心照不宣的。
于是,当昨天洗脱自己身上背了近十年的罪名,并当堂被忽然驾到的皇帝亲自斟酒致歉后。打道回府的林杉旋即就被一群或新或旧的同僚相邀,饮酒高歌叙情谊。半夜三更才回来。
林杉昨天回的“府”是厉盖给他安排的新居所。他的身份在那种场合高调的铺开,实在不宜再回去,而他也想趁那个机会传递一个消息——林杉回来了,住在位于城东振声街附近的宅子里。
林杉掀被下床,屋外阳光明媚,有些晃眼,刚刚走出屋的他只觉得那种醉酒后的头疼感更加剧烈,不禁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