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陈影
在层层叠叠的花叶间停下,支支如箭的芙蓉茎秆高过人头,隔绝尘世般的清静。她垂手捞了几株野菱,玩了一会儿荷花,剥出碧圆的莲子,并不挑出莲心,一并咽了下去,品味着与清香糅合的苦涩。日光晒得刺眼,随手摘了一方圆大的荷叶覆在脸上,枕着水声睡了。
波浪起伏,轻舟摇摇,极热的阳光驱散了阴寒,睡得比平日更沉。做了不少零碎的梦,蒙中忽觉有人渐渐挨近小舟。
拿开遮脸的荷叶,一双温和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同样一叶轻舟,这次没有带随从。比起那个人,俱是长身俊貌的出众,只是那个人气质偏冷,此人沉静如水。
此人递过来一个提篮,温和一笑。
有人在看她,她没转头,自顾自地边吃边听,没多久碟子就空了。她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一份刚出炉的热点又放在桌上。
瞥了眼突然出现的点心,她终于抬眼瞧了瞧对面——一个极温雅的男子,通身气息平和,正微笑着看她。身后跟了一名随侍,看上去不太好对付。她默默估量,相较之下,眼前的男子更让她留意,若非不谙武功,定已到了深功内蕴的地步。
“姑娘不妨尝尝,此处千层油糕可称一绝,必不会失望。”
她想了一想,撕下一块尝了尝,便推开碟子。
“多谢。”淡淡丢下两个字,她径自离去,走出老远还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不明对方的来意,也无心深究,只当偶然。
过了那么多大风大浪,几度生死并肩,从未听过的三个字,居然用一个纸鸢就换到了。
清晨,身边的人悄然离去,如每次黎明之际一般。
走前还吻了吻她的颊,她懒懒翻了个身,卧在他留下的温暖中不想起床。寒凉的玉簟席被他撤了下去,代之以微微沁凉的冰蚕丝,他说气血不足的人换这个会好一点。
其实不管哪种都一样,离了身后的熨烫依旧冷下去,寒气早就渗入骨髓,垫什么都没区别的。
近日偶尔有人在附近窥探,极隐蔽,但瞒不了她。
但,偶然未免太多了一点。从那日之后,但凡出门,总会遇到此人。全无异样举止,有时请一碗羹,一碟酥,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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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酥,有时送几张彩笺,一卷字画,种种零碎的玩意儿。所赠均为上品,也无多余饰词,对她转身而去并不在意,只是持久不变地微笑。
她不问,他也不言,双方似有默契,就这么耗下去,看谁更有耐心。
她依旧随兴而游,见采莲女行船打桨很有趣,便出钱租了一叶空舟。划船比想象中要难,却也难不倒她,渐渐行到了湖心。铺天盖地的荷叶仿佛与天水相连,碧色无边,远远传来采莲女的轻歌,水声桨声混为一体,头顶一片晴空万里,益加心旷神怡。
警告过两次后收敛了许多,她懒得去查,更不想费心思考究竟是哪一方的人马。那两枚暗器她留了分寸避过了要害,对方不会不懂。
假如在渊山,她绝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隐患,势必彻查清楚了才罢休。但到了这里,她已全然怠惰,事情未上门之前根本不愿搭理。若他知道,一定又要怒了。
想起刚刚离开的人,心中泛起一丝连自己都未觉察的情绪,淡漠的眼有了些温度。抱过案上孤零零的玉坛摩挲了许久,始终拿不定主意。娘,你希望留在哪里?发了好一阵呆,闷闷地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他忙得要命,她一人几乎把扬州逛了个遍。买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回来,随手一扔,堆乱了又让侍女收去丢掉,周而复始,慢慢厌倦。此刻在曲苑看台上的女乐莺歌婉转,她一径支颐发呆。
二楼人虽少,到底不是隔间,未过多久身边有人坐下,没感觉到威胁也就听之任之,随手拈起点心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