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人战争
"怎么,有办法了吗?"多尔衮背着手站在他旁边问道,他已经看出了陈医士轻松的神色,明白有希望了。
"回王爷,只消一贴中药,再加几服调理之用的方子,想必福晋就痊愈无碍了。""你这么肯定?"他有点怀疑。
"回王爷,小人在幼年时曾见家父接过一个同样中此毒的病患,想办法解除了那病患体内的毒液,这个病患恢复如常。小人在家父故去之后整理药方时,特地将此方保存珍藏了起来,今日正好用上。""好,既然这样的话,你这就开出药方来,若是果真有效的话,本王定然重重赏赐神医!""是,王爷,小人这就去办。"
"天无绝人之路,我相信你的运气不会那么差的,否则的话,老天就真的是故意为难我了。十二年前,本来我轻轻松松就得到的东西,在一夜之间几乎全部失去。但是失去的东西,光靠颓丧和抱怨是换不回来的,我还要振作起来,把它们一件件找回来。但是有些东西,却是永远地失去,了无踪影了。"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虽然寂无声息,但我依然能感觉到他深深地隐藏于胸中的叹息。那一夜,是他此生中永远的痛,他的父汗、母妃相继离开了青春年少的他,本来属于他的汗位也被他曾经快乐而热情地呼唤着的"八哥"毫不留情地夺去。也许,在目睹母亲被迫殉葬的那一刻起,他眼中的泪,就寒冷如冰封之下的水。
马车依然在晃动着,但我踏实而温暖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淡,此时对这个怀抱着我的人,那种由心而发的爱意似乎更加强烈了,我终于下了决心。
不管他心里是否还装着别的女人,那一夜在树林中他究竟和大玉儿如何亲昵,不管他现在心目中女人的排位我是否是第一个,凭着他不顾万重危险也要留在我身边的勇气,凭着此时依偎在他怀里的这一份浓烈的感觉,我还是决定彻底地接受他,不论是心灵还是身体。
忌妒的火光早已熄灭,柔情蜜意却涌上心头,我依偎在多尔衮的怀里,静静地享受着这份珍贵的感情。
……
多尔衮突然站了出来,面向皇太极,单膝跪地,请求道:"臣弟请示皇上,可否恩准臣弟暂时中止随驾行猎,送她提前返京?"我注意到当多尔衮说出这话时,站在一侧没有机会开口的大玉儿,眼中忽然有一丝异样的光芒闪过,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正常,依然保持着沉默。
皇太极伸手将地上跪着的多尔衮扶了起来,温声道:"目前也只有如此了,你暂且护送弟媳回京。你也不必过于忧虑,寻求名医才是首要,这就去准备吧!"多尔衮谢过之后,起身出帐去准备布置了。
此时我感觉身上的痛楚似乎轻了些,但方才的发热感却越发强烈了,身上滚烫,连呼吸出来的气都变得炙热。
等到皇太极和哲哲、大玉儿安慰我一番后离去,我就感觉越烧越迷糊,终于撑不住沉重的眼皮,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等到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全黑,我感觉周围一晃一晃的,再仔细一听是马蹄声和车轮转动声,原来我已经在马车上了。此时我正躺在一个人温暖而平稳的怀抱里,不用说,这人就是多尔衮了。
抵达盛京的第二天,终于有了好消息,有一位行医多年,声望斐然的名医请求入府为我诊治,他说他应该有办法解我身上的这种奇怪而特殊的毒,大喜过望的多尔衮立即传令让这位名医入见。
很快,一位年近半百的中年医士由王府的管家带了进来,他还随身带了一个年轻的药童,斜挎着一只竹编的药箱。
"小人拜见王爷、福晋。"
多尔衮用锐利的眼光打量着他,"你就是那位有办法治疗福晋所中之毒的名医吗?""回王爷的话,小人敝姓陈,名良清,居住辽西多年,世代行医。"他躬身答话。
多尔衮用目光询问着侍立一旁的管家,那管家赶忙汇报:"这位陈医士住在盛京城北,已经行医诊病十多年,不知道救活了多少几乎没救的病人。平日里他家的门槛都快要被慕名而来,寻方看病的人们踏破了呢。"多尔衮注视着这位名医,问道:"既然你名声在外已经多年,可是为何不应诏入宫里的太医院任事呢?莫非是……""回王爷,小人并非不愿入太医院任事,为皇上效劳,只可惜老母在堂,需要侍奉,不得分身,所以未能奉诏,实在惭愧。"这时我看见旁边的管家用满语对多尔衮说了些什么,多尔衮的脸上轻松起来,含着平和的笑意,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劳烦陈神医了。"这位陈医士仔细地帮我号了脉,查看了我的眼睑和舌苔,一番细致谨慎的望闻问切之后,他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光线很暗,也许天上的月亮已将自己的清辉收起,隐藏在乌云后,慵懒入眠了。月虽隐,人难眠,黑暗中虽然看不到此时的多尔衮是何种神情,但我猜想,他定然也同此时的月亮一样,倦了。
"王爷,你累了吧?"我的声音幽幽响起。尽管外面的马蹄声和车轮声仍然在继续着,但我的声音还是让多尔衮的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你醒了?实在太好了。"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欣喜,"不要瞎操心了,好好地躺着,别乱动。""呵呵,你就算不累,手臂定然也酸麻了吧,要不要换个姿势啊?"我全身乏力,不过还是尽力地用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语气让他宽心,他也很识趣地跟着轻声笑着,但我知道他的心底肯定轻松不了。
"换个姿势也没什么意思,要不要换成你来抱我呢?那倒也是新鲜有趣得紧。"我被他逗得很开心,吃力地伸出手来,在黑暗中凭着直觉摸索到了他的鼻尖,轻轻捏了一把,"什么时候换成我抱你,那就等到你什么时候变成女人,我变成男人吧,否则那是妄想!"我们嘻嘻哈哈地互相开了一阵玩笑,过了一会儿,我们终于安静下来,他温柔而疼惜地抚摸着我的脸庞,一直滑到我的鬓发间,痒痒的,很舒服,很惬意。
我忽然问道:"你说,假如两三天之后真的没有办法解我身上的毒的话,那你是不是又要哭了?你告诉我,你从懂事起到现在,一共哭过几次?"他显然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个话题,我的语气看似轻松,然而内容却让人心情无比沉重,"不,熙贞,你千万不可以这样想,一切糟糕的事情都会过去的,就像……""就像暴雨过后终归会天晴,天边会出现美丽的彩虹一样,是吧?"我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