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
云泽天闻言,不再多问。片刻,马车缓缓驶离宫门。
而,同一条道路上,行驶在前方的那一辆马车内,只听,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裔儿,当年为父要你娶亲,可你硬是不肯。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王府一直未有子嗣。如今,浅儿回来了,虽说曾和亲过南灵国,可毕竟还是清白之身,你娶她,为父也不反对。不如,趁着此次皇上赐婚,便将这一桩婚事给尽快办了吧。”
南灵国与东清国相隔千里之遥,国力相当,整整五年的时间,几乎没什么来往。以至于,谁也不知道和亲公主在南灵国的情况,更没有人会关心这些。
这世间,有一种痛,叫——子欲养而亲不在!
没想到,此刻身旁的云泽天遭遇了第一种,而她,恰经历了第二种。
那一种痛,曾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让云止颓废、甚至完全几乎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而,也是在那一段时间里,一度沉浸在悲痛之中、才年仅十几岁的她,被爷爷身边的人出卖,再被人夺了爷爷传给她的位置、被人丢入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黑牢。在那里面,她终于明白何为真正的地狱。也是在那里面,她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了,爷爷已经不在了。最后,究竟是懦弱的无声无息死去,再尸体被人如垃圾一般丢弃,还是活着走出去,让那些出卖她爷爷、害死她爷爷的偿命?
在那一片坍塌下来的天空之下,没有人可以成为她的依靠、也没有人能再为她挡风遮雨,她只能依靠自己。
云泽天同云止一起看着马车渐渐远去。随后,目光望向云止,望向自己整整五年不见的女儿。眸底,满是爱怜与心疼,还闪动着一抹难以抑制的激动,“浅儿,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都已经过去了。”西决城一事,早已经传遍天下。云泽天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而这一段时间以来,其实,他一直都在等着她回来,“如今回来,你便安心的嫁给裔世子吧。这么多年来,裔世子一直未娶妻,也未纳妾,这个孩子是真心喜欢你的。”如此一来,他也就可以安心了。
“父亲,裔世子他……”
云止唤出那‘父亲’二字,事到如今,已容不得她再否认身份。否则,同样会对云泽天不利。另外,她此刻虽承认了身份,但也完全可以利用另一重身份来否定与云府的关系。到时候,定圆满的缓过去东锦瑜之事。只是,这出嫁,却是万万不成的。
“浅儿……”云泽天普一听到那再熟悉不过‘父亲’二字,眼眶,刹那间不受控制的徒然一酸。五年,他等这一声‘父亲’已经等了整整五年了。下一刻,急忙侧了侧头,快速的掩去眸中一刹那而起的那一丝波动,不想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失态。片刻,转回身来,伸手拍了拍云止的肩膀,稳沉道,“浅儿,此次回来,你变了很多。走,跟父亲回家去。以后,有父亲在,即便是拼了父亲这一条老命,父亲也决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一分。”
坚定的话语,坚定的神色……云止一眼望去,心下,不由自主的一动。
“浅儿,在想什么?”不知不觉,已经与云泽天一道走出了皇宫。宫门口,直到传来云泽天疑惑的询问声,云止才蓦然回过神来。
怔怔的云泽天两鬓滋生的白发……
一时之间,越发不想让云泽天知道云浅止已死之事。
“浅儿,你到底在想什么?我们上马车,一起回家吧。”云泽天再度疑惑说道。
云止点了点头,前一刻不知怎么陷入回忆而带起的那一丝异样,顷刻间已完美的掩去,看不出分毫。平静道,“父亲,没想什么。只是五年后回来,不免有些感慨。我们,回家吧。”一个‘家’字,牵动起万千情绪。只是,太傅府会是她以后的家吗?
随即,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长长的宫道,两个人,并排走着。不缓不急的速度,一路上,基本上都说云泽天在询问云止近年来的情况,云止一一作答。偶尔,也关心询问一下云泽天的身体情况。从小,她便跟着爷爷长大,从未曾享受过父爱。而爷爷乃是东南亚黑手党的当家,能陪她的时间少的可怜。
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危险,时刻存在、潜伏在身边,一个不小心便很容易丧命。
在爷爷的精心培养与多方面的保护之下,她努力的学着成长、学着快速的强大,想要等长大之后反保护渐渐年迈了的爷爷。可以说,一直以来的生命中,爷爷是她唯一的亲人。而她的世界里,也只存在过一种感情,那就是对爷爷的亲情。但是,终是……
这世间,有一种悲,叫——白发人送黑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