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姚兰轻轻地打断她:“你是个聪明人,也明白我的意思,我替李唐谢谢你。”
赵冬梅还想说点儿什么,姚兰已经站起身说:“不好意思,下午我还得值班,先走了。”
没等赵冬梅说话,姚兰已经起身走了,桌上留下了用来结账的几张钞票。
赵冬梅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没有哭闹,没有谩骂,这个女人仿佛只是给她讲了讲自己的故事,可是这番静水溪流般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把她仅存的自尊心切割得粉碎。
一整条街上的铺面都相继关门了。一个刚上完门板的掌柜,抄着袖子愤愤不平地说:“这他妈叫什么事啊,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姚兰平静地说道:“春秋是关里人,他在这边没有任何亲戚。”
赵冬梅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姚兰浅浅地笑了笑:“我没怪他,也没怪你。来,趁热喝。”
赵冬梅看着她,慢慢地拿起咖啡。
姚兰抬起头,平静地回忆着过往:“这是我和春秋刚认识的时候,他自己告诉我的。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再有几个月就毕业了。那天,我刚过二十一岁生日。第二年,我们就结婚了。十四个月以后,我给他生了一个孩子——男孩。他跟你说起过我们的儿子吗?”
瓷器铺掌柜一边关门,一边息事宁人地说:“新政府新规矩,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换了再开嘛。”
路边,一个穿制服的小伙子将一张告示贴在墙上的醒目处:限期一天内,执照重新登记备案,逾期不候,其间店铺不得营业……
出租车后座上,武霞紧紧握着丈夫的手。刚刚经过书店,老板安然无恙,小狗也在店里欢快地叫唤着。田刚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武霞,但她的手并未放松。
赵冬梅摇了摇头。
“孩子的名字是他起的,叫李唐,因为他妈妈姓唐。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在北平大学毕业以后,他自己一个人来到哈尔滨谋生。我老家是佳木斯的,我和他一样,在哈尔滨举目无亲,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所以,我们只能比别人更勤奋。我们自己带孩子,除了上班,就轮流回家做饭,轮流接送李唐上下学。我们从一无所有的穷学生走到今天,已经快十年了。孩子今年七周岁,在奋斗小学读书,他很可爱,也很懂事。”
赵冬梅垂下头,用勺子搅动着咖啡。
“如果我们现在没有结婚,只是在谈恋爱,我不会在意多一个竞争者。当然,就算我们已经结婚,如果春秋有新的选择,我也会尊重他。我会给我、给他、给我们的家留下最后的尊严。直到今天,他也没有告诉我他有了新的选择。我想,这很可能和我们的孩子有关——他深爱着孩子,我也是。”
赵冬梅尴尬地低下头:“李太太,我并不是你想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