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单教授走了。她的脚步声仍在我们心中回响着……可谓余音袅袅，这就是气场。这就是“范儿”。

我说：世安人厚道。人家是辈辈传，悬壶济世，不图钱，你看着办吧。

桌上放着那个信封。谁都可以猜出来，那信封里装的是一张银行卡，人家退回来了。人家不说退，人家说是“你落下了一件东西，顺便给你捎过来”。对小乔，人家说，不要去机关了。直接到家里来。好么？——绵里藏针哪！

小乔张着嘴，迟迟地说：是。阿（姨字没说出来）……

骆驼怔了一下，说：鸟，你啥意思？

单教授说：乔秘书？

这时候，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我终于说出来了。我说：骆哥，过了……收手吧。

骆驼忙介绍说：是。那个啥、搞宣传（没敢说“公关”）……

这时候，骆驼像是被烫住了似的，忽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说：单老师，单教授，您、您怎么来了？……尔后，骆驼又慌忙给我们介绍说：这是单教授，部长的夫人。快，坐。坐。小乔，泡茶。泡茶。

我脱口说：再怎么着，也不能当皮条客吧？

“部长的夫人”没有坐，她脸上带着微笑，说：抱歉。我来得匆忙，冒昧打扰，就不多坐了。骆董事长，你昨天去家里小坐，落下了一件东西，我顺路给你捎过来。——说着，她打开手包，把一个信封轻轻地推放在了桌子上。

骆驼说：什么底线？底线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呢？鸟。在我眼里，在这样一个时代，必是投机。也就是抢时间。时间——就是底线。我知道，以后会越来越严，这很可能是最后一班车了……不抢，哪有咱的座位。兄弟，拍拍你瓜那榆木脑瓜，当初来北京那会儿，咱有底线么？

骆驼傻了。我们几个，也都怔怔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接下去，骆驼定定地看着我，说：兄弟，回来吧，我需要你。我有个新的收购方案，大计划！这个要能拿下来，就不是几百亿的事了。你心细，冷静。我没有得力的人，需要你亲自坐镇……怎么样？

单教授点点头，说：多年轻，多好。下次再来，不要去机关了。直接到家里来。好么？

我说：是。真的。

我们都望着小乔。小乔虽年轻、漂亮，但不知怎的，此时此刻，小乔却显得很“薄”。她“薄”成了一张纸，一身“寒气”，叫人不忍看她。

骆驼“灭”我一眼，说：不图钱？

我说：老兄，还是那句话：咱得有……底线。说句不好听的话，早些年，咱无路可走，不得不投机。说得好听些，那叫抢抓机遇。现在，晚了。已不是投机的年代了。

这位单教授仍然是微微含笑，很礼仪。接着，她很含蓄地说：我知道，在地方上做事，很不容易。老隋帮你们一些忙，都是他应该做的。以后你们有什么困难，还可以来找他。那雨前茶，我代老隋收下了。谢谢您。下次到家里来，我请你们吃饭。一定来。

骆驼说：鸟。收什么手？做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收手？我花了这么多心血，上上下下都疏通好了。九十九个头都磕了，就差一哆嗦了。你让我收手？

就在单教授转身要走的时候，她轻移了一下步子，缓住身子，回眸一望，仍微笑着说：这位是小乔吧？

我说：你说的这个方案，好是好，但收购的过程太复杂，要过一道道关卡。我有一种预感，不好的预感……双峰公司走到今天，股票市值一百六十七亿，做得够大了。你已经不缺钱了。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