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载沉载浮的海 （十三）

静漪看着两位先生当着她的面半真半假的互相调侃，明白他们是鼓励她的意思。

“母亲，我现在开始吃胖些就好了。”她知道自己的样子确实不能去给三表姐当女傧相。

她回过头来看看从秋天住到冬天的医院，迎面而来的是没有来苏水味的轻风，空荡荡的心里竟没有什么波澜……

杜氏母亲轻描淡写的说：“怎么会没说过。但是无垢无暇的那些女同学们都很漂亮，怕你去了，年纪又小，又不够美，那多跌份儿？你知道你这些表姐，个个儿的挑剔。连选件旗袍都色色比对，扣绊儿不是她们要的样子，还都打回去重新钉缀呢。”

到家之后先要做的事，本应是从上房起的拜见。

静漪赧然。

静漪才意识到，在外面说话的是她们。自己才刚想到她们，这就来了。她说了句快请她们进来呀，

出院那天这一科的医生护士几乎都到齐了，齐齐的来送她。

秋薇先探进头来，看她醒了，小声的说：“小姐，表小姐来看你了。我说你午睡呢，她们就在外面等着。”

汤庆伯医生笑着问她是否下学期复学，在学堂里见面，他是不会同她客气的。就算是有过医患关系的交情也不行。

当时屋子里有好几个人，除了杜氏母亲，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杜氏母亲轻描淡写的一句“用过饭回去的时候略站一站也就是了”，便将她和母亲留在上房用餐。

她就看着大家伙儿忙碌，且他们不管是谁，当着她的面小心翼翼的连婚礼的话题都避开。有一天，她忽然的就开了口，问：“二表姐和三表姐都没有说，想让我做她们的女傧相吗？”

回杏庐去的路上，静漪到三太太和四太太那里略站了站。三太太在忙着让下人收拾之鸾之凤的屋子，见了她一番问候不能说不热情。

她也会觉得虽然只有短短两三个月的工夫，九哥成熟稳重了好多……而她，则像是老了好几岁，偶尔从玻璃窗中看到一个憔悴的影子，要认一认，才意识到那是谁。

静漪听到屏风后有脚步响，说话声渐渐的大了些，就动了下手臂。

莫毕克医生也特地来送静漪出院，笑着问她能不能以后专门做她的学生？因为她给小珍紧急处理的案例还是很不错的。

总不能，比亲姐妹还要亲的姐妹，一生中最大的事情，她要错过吧……

汤医生说密斯莫是来和他争学生的。

可是当初无暇表姐就说，漪儿年纪最小，漪儿可以给我们每一个人做女傧相，一定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