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易聚易散的云 （三）

“看吧，我就知道。秋薇？”尔宜追问秋薇。

静漪没办法从小碟子里又拿了一块饼，掰开，看着它说：“就这一块……你都肥成这样了，再肥下去可怎么办呢？”

秋薇笑嘻嘻地起身跑开了。

静漪并不防备白狮出其不意地出现，正错愕间，就见白狮伸着粉色的舌，一对小眼睛紧盯着她手里的牡丹饼。她明白过来，手上的饼稍稍往它面前一凑，它呱唧呱唧两口便吞了下去。那贪吃的样子，简直要连她的手都吞掉的。吃完了，小眼睛亮闪闪的，眼巴巴地还只管盯着静漪的手。静漪拍拍手给它看，表示没有了。见它依旧不依不饶，胖身子晃着，朝着小茶几便蹭。小茶几上的茶具都跟着它晃起来，简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七嫂，你就说说嘛……你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尔宜笑着。

静漪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们，说：“没有的事。我在女校念书的。”

静漪伸手点着白狮的圆鼻头，说：“真拿你没办法。”

“我们也是女校呢。陶尔宜是我们的校花。追求她的就有很多。可是她眼高于顶。”那个叫明皎皎的女学生说。

它心满意足地蹭蹭静漪的手。

尔宜嗤之以鼻，说：“他们那么幼稚……秋薇，七嫂不说，你说说听听？上海的学校，比我们这里开化多了。”

这白狮也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照着她的手就来了。

静漪还没说话，就看书房门开，陶骧先走出来，身后跟着岑高英等人。女学生们见状立即变的安静。陶骧看了静漪，还没说什么，倒是岑高英他们见这里都是女子，恐怕不便，叫声“七少奶奶”，先快步走了出去。

陶骧还没回答，静漪就觉得一阵热乎乎的风过来，忽然间一颗大头晃到她面前来。

一碟牡丹饼终于都被白狮吃光了。

秋薇原本半跪在地上倒茶，此时也托着腮看着她的小姐。仿佛她也跟着回到了那个时候，春夏之交的毕业季，她的小姐穿着宽大黑袍，在中西漂亮的校园里，与一群同样穿着这样黑袍的同学们走在一处……虽然她觉得这黑鸦一样的西式僧侣袍没什么好看，可就是这样难看的袍子，也得分谁穿。

“喂，你不可以这样撒娇……”静漪微笑。白狮憨态可掬的样子，总是逗的她会笑出来。回到这里的第二天，她就是被白狮弄醒的。那么大的爪子，一下一下地刨着她的枕头……往后每天，只要她早上醒来，就会看到床脚下窝成一团雪白绒球的白狮。很奇怪，明明每天晚上张妈都把它赶出她的卧室，早上它却总是在那里。渐渐她习惯看到它，慢慢也有些感动，尤其是看到白狮温和的眼神……它藏在她床下躲着张妈的时候，她也不揭穿。

被尔宜问，她吃吃一笑。

她摸摸白狮胖大的头颅。自从白狮来了他们这里，一日比一日的精神，只是贪吃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她这段时间和白狮混的熟悉了。原先只知道白狮是爱吃肉的，不料它也爱吃点心，更眼见着肥起来。……手里的饼给了白狮，她看着，微笑，再摸摸它的头。白狮往地上一滚，团着身子扭来扭去，滚绣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