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玉如晶的雪 （三）

宛帔仍旧坐在下面，等她进来，劈头就问：“照相的时候，跟七少爷闹别扭了吧？”

他一身的清寒，还没有退去。

宛帔也知道她的心思，还是把话说完：“眼看就要嫁过去了，你还是这么着，倒叫我怎么放心？”

“老爷。”

“娘，上床躺着歇息歇息吧。待会儿要检查身体很累的……”静漪不想跟母亲议论这个。

静漪听到外面董妈妈的声音，忙将婚书塞回匣子里。还没来得及出去迎接，程世运已经进来了。

“你看秋薇做什么？不用人说，我只要看你的眼神态度就行了。”宛帔叹口气，看着静漪，“七少爷听说我病了，马上就赶过来了，就冲着这一点你也该和和气气的。”

静漪钻进宛帔怀里去。脸腮紧贴着宛帔的身子，似乎能听到母亲那负荷沉重的呼吸声似的。她闭了眼睛，母亲裙子上绣的金线梅花碎碎的光芒刺的她眼睛疼，“就任性……”

婚书整整齐齐的叠着，摸上去温润而又有些涩涩的。

“傻话。慢说我的身子骨没那么弱。即便是，你也没有一直守在我身边的道理。迟早要是人家的人，怎么能这么任性呢？”宛帔声音柔柔的，总似有几分疲惫。

静漪认出是父亲的笔迹。

静漪脱口而出：“那我一直不离开。”

程世运看到静漪在这里，有点意外，问：“去医院见过你娘了吗？”

秋薇被她看的也是一呆，慌忙摇头。

静漪点头。

静漪一呆，不知是哪儿被母亲看出了毛病，转眼就看向秋薇。

程世运在南炕上坐下来。

另一张是订婚文书，却是她和陶骧的。

“娘要一直不好呢？”宛帔问。

厚厚的纸张上，依次写着“陶骧，甘肃兰州人，生于光绪二十七年九月十六日；程静漪，北平人，光绪三十四年四月二十日……”文书也整整齐齐的叠着，纤尘不染。随着光线的移动，纸上显出淡淡的银色花卉图案，是吉庆的牡丹花，干净的让人不忍碰触，生怕力道大了会弄碎。

“娘还说不放心我，现在是娘让我不放心。”静漪听的心里难受，脸上却浮了笑意，说：“等医生好好给娘检查检查，我看了结果再说。若是娘不好，我是不离开娘身边的……”

静漪将两张相隔了二十年的婚书摆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