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玉如晶的雪 （三）

静漪没有想到父亲会在这个时候跟她交待这么一件事，就像被绊住了脚，她又站下，忍了忍，到底没忍住，问：“父亲，这是让之忓护送我，还是让之忓看着我？您就这么不放心？”

程大安一听，满脸喜色，道：“恭喜姑爷了。眼瞅着日子就到了，我得紧着把事儿都安排好，省得到时候哪些样数不周全，就不好看了。姑爷放心，我安排的人都是办老了事儿的，一定漂漂亮亮的把婚事操持好。姑爷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有个自己人在身边，凡事方便一些。”程世运说。

电报被他放在桌案上，静默的坐了片刻，见程大安仍侍立在侧，说：“日子定在腊月初九。”

静漪默然地立了好久。

程世运点了点头，说：“去吧。”

陶骧又拿起电报来，反复看了两遍。

静漪走了两步，回头看，父亲还是那么坐着，目光并没有离开那张陈旧的婚书。

岑秘书见他脸沉的什么似的，急忙去要电话了。

“时候不早了。让之忓送你去。”程世运见静漪还没走，就说。静漪一对剪水双瞳，极似宛帔，就这样望着他。也似宛帔，虽时常不语不言，却像是有千语万言。只是此时静漪的眼神温柔中几分冷冽。

想西北此时已是冰天雪地，北平虽冷，毕竟是两个样子的。

母亲不在，这屋子是冷的。此时隔了厚厚的地毯，下面的青砖似是冰的，冰冷的寒意贴着她的脚底渐渐往上爬。

紧靠年根了。

她说：“父亲，有件事，静漪放在心里很久了，想问问父亲。”

陶骧接过电报来一看，原来父亲是通知他，和程家商定的婚礼会在下个月初九办。回去之后婚礼再办，时间就是二十六。

陶骧看着，眯起眼，“啪”的一下拍在桌案上，站起来，说：“给我要城防司令部电话。”

“有四宝呢，父亲。我走了。”静漪说。她低了头，双膝一屈。

陶骧看岑高英一眼，料着他还有电报要呈上，果然岑秘书又有两份密电递到他手上。

程世运说：“去西北，就让之忓带人护送你吧。”

程大安打了个千儿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