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渐行渐远的帆 (五)
“小马,”陶骧走过来,正对着马行健。堂堂的七尺汉子,跟随他多时的……短短两日,已非在他身边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我不能留着你。”
陶骧一进去,史全在他身后关了房门。距离床边很远,就已经听到父亲粗重的喘息声,连带着咳嗽,看到他,叫了声“老七”,他忙过去。
“少奶奶的确不知道内情。是我一时不慎,暴露了身份。她识破我的身份,给我警告,让我对七少主动坦白。她说如果我不坦白,那么她会向七少揭发。”马行健说。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你应该心里有数。程之忱被困虎跳峡,你进可攻,退可守。可进可退之时,凡事就不要太过。西北战事牵扯太大,东北局势就岌岌可危。你总不能起因非一己之私、最终却落个相反的结果。”陶盛川一气说到这里,看了陶骧。
陶骧问:“什么时候?”
陶骧点头。
“小小姐百日宴那天,和送杏子那天。送完杏子出来我就被逮捕了,之后的事您都知道了。”马行健说着,声音低下来。他观察着陶骧脸上的表情,“七少,少奶奶担心程长官,是人之常情。相信七少不会不体谅。对于行健来说,程长官和七少,乃至少奶奶,都是行健十分敬重的人。”
他轻轻晃了晃身子,低头看着靴尖。
陶骧沉默。
“程之忱用你是用对了人。”陶骧说着,转过身去。慢腾腾地踱着步子。“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小马?
陶盛川摆手,道:“不必了。我晓得我的病,就像你晓得你的兵。”
马行健低声道:“七少,行健对七少有罪。七少要杀要剐,行健毫无怨言。只求……”
陶盛川望着他,说:“我只有几句话,说完了就好。”
陶骧看了他。
陶骧很小心地给他身后垫高些,让他靠住,低声道:“父亲,歇着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马行健在他平静而深沉的目光之中,坚持把话说完:“七少以国家人民前途为重,负重而行。行健这些年都看在眼里的,惜无颜亦无法再追随七少。行健如有机会戴罪立功,一定为国杀敌,方不负七少多年栽培。”
陶盛川示意他将自己扶起来。
“是。”陶骧点头。见父亲话似乎已经说完,他轻声提醒父亲时候不早了,“吃过药早些休息,父亲。我会请吕贝克大夫尽快赶来。”
“不!”陶骧挥手制止他,说:“你是军人,我也是军人。我现在不是跟你分辨这个,而是想知道,程静漪在这个事情上,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陶盛川沉吟片刻,道:“务必速战速决。”
马行健沉默下来,陶骧等着他的回答。
陶骧点头,道:“是,父亲,我明白。只要程之忱肯调转枪口、一致对外,立即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