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舒一卷的画 （十四）

静漪没有看他。

“此时不来，也就不必来了。”静漪站起来，回身说道。

“难不成你还想让你娘从大门里进去？你把母亲摆在什么位置？”忽然间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一旁说，“就算什么都依着你了，这一条可也不能。怎么出嫁的女儿还想做了娘家的主么？你这是哪门子的规矩？帔姨生前可没这么教导你吧……”

静漪又没有拗过父亲。

杜氏见状悄悄地屏退左右。

当静漪捧着母亲的骨灰回到程家时，被提醒不能从正门进入。

静漪没有再反对。她看着德国大夫那透明的针管插进宛帔细瘦的手臂上，那只手刚刚还被她握在手中、还会艰难却温柔地摸着她发际的胭脂痣……她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陶骧将她拉的再远一些，轻轻地将她的头拢过来，靠在他胸口。

她站在阶前，抱着似乎是余温尤存的骨灰坛，一言不发地站了好久……这朱漆大门的府邸，她母亲耗尽一生的地方……却生前死后，永远是侧门出入。

只是她并不哭。

静漪转身看着父亲，眼神冷的简直要冻住人。

反而是同样作为孝女守灵的其他姐妹，甚至之鸾之凤，该哭的时候，都比她哭的更动情。

陶骧见程世运一身黑衣，原本就瘦削冷峻的面孔，此时看来越发的瘦削冷峻。他显然是刚刚换过衣服，黑衣纤尘不染，除了手上拿着一本册页，再无他物……而且他进了门，除了与杜氏交换过一个眼神，并没有再看屋子里的其他人，包括静漪。

而她跪在灵堂上，就像一个雕像。

静漪僵着身子不动，陶骧硬是将她拉过来。

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死死抱住骨灰坛。

“母亲。”之慎低声，示意医生快些上前。

“十小姐，快些进去吧。里面都已经预备好了……”说话的是程大福。

“小十！”杜氏脸色一变，喝道。

杜氏站在门口，对程世运摇了摇头。

整整停灵三天，她日以继夜地守在那里，没有离开半步，谁劝也没有用。人是迅速地憔悴和消瘦下去了。

伏在陶骧胸口的静漪听到这一声通报，猛的抬头，正看到父亲走进来。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程家给二太太冯宛帔在丧礼上的规格虽然没有正房太太的礼遇，却也不同于寻常侧室。唯独在对遗体的处理上，程家人产生了分歧。按照程家的传统是要土葬的，但宛帔生前要求火化，并且不留骨灰。静漪坚持遵照宛帔生前的意愿，程世运最终仅仅同意火化。

“老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