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十五）

“出来了！”陈大夫大喊一声。

静漪看看地上这一坨死肉似的小东西，同玛丽一样是灰色的毛，不知为何它看上去并不像真的已经死了。也许是刚脱离母体，身上还带着它母亲的温度……静漪伸手过来摸摸小马驹。湿乎乎的，似乎是有一点脉搏的。她要再试探一下，这时候陶骧过来，也将手探向小马驹的脖子。

回去的路他没照来时走，绕的远了些。

“扔出去吧。”旁边有人说。

偶尔有提灯的下人经过，不是巡夜的，便是办差的。

陈大夫把小马驹放在玛丽身旁，一动不动的小马驹儿脐带都还没断。陈大夫摸着小马驹的脉搏，遗憾地说：“憋的太久了。”

小东西慢慢地爬到玛丽身边去了。瘦嶙嶙的四肢，简直撑不起小身子，可是还知道它的妈妈在哪里……静漪眼前一派模糊。

出了马厩，他也不说穿上大衣。

静漪就看着被放在草垫子上的小马驹，肚子一鼓一鼓，四肢一颤一颤，像是攒足了力气似的，颤巍巍地翻了个身，从口中吐出黏糊糊的东西，一口接一口地吐，玛丽发出低低地嘶鸣……她一把抓住陶骧的胳膊，“它活了！活了！”

“陶……”她张口叫他，忽然看到马厩门口有两个人影掠过，前头那个是尔宜，急着对她摆手，她知道尔宜的用意，不言声地去追陶骧。

陶骧额头上渐渐地凝了豆大的汗珠子，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的时候，听到静漪说“它动了”，他动作顿了顿，果然。

静漪看陶骧倒还好，虽然刚刚只是草草擦了把脸，总是不失形状的；可是她经过这一番折腾，总觉得凌乱不堪。有心说这就回去洗澡，又怕耽误了前头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其他人都忙着去照看玛丽。精疲力竭的玛丽没有力气再动一下，眼睛却望向那小马驹。

陶骧距离她两三步远，并且始终是这么个距离。

静漪就看着陈大夫拎着湿淋淋的小马驹，倒提着站在那里。

她踩着地上的六角石块，一步一块青石，渐渐地跟着他走的远了。再抬头时发现他们俩在一处花园中。她看看，白天来过的，是正殿后院的花园子。

陶骧出来被冷风一煞，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也没有人敢先开口说让他停下。

时间已近午夜，此时却有种极致的安宁似的。

静漪看到他的手停顿了一下，两人几乎同时的咦了一声。陶骧果断地弯下身去，将小马驹的嘴巴掰开了。不止静漪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就连陈伯他们也呆住了。只是静漪反应更快，她趁着陶骧给小马驹做人工呼吸，便协助他给小马驹做着肺部按摩……时间过去了好久，小马驹没有苏醒的意思，陶骧却还没有放弃。

他慢慢地系着大衣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