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火如荼的殇 （十一）

她听到手术器械在叮叮当当的响着。

他猛然间看到她两膝之间，一条细细的红线，蚯蚓般地蠕动着……他顿时心里一凉，将她抱起来就跑。

“没关系。您是陶先生吧？陶太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医生倒也温和有礼，问道。

“医生！”他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医生！来人！”

他对那位医生说：“对不住。我太太认错人了。”

静漪在昏过去之前，耳边就一直是他的声音。她想大约是因为这走廊深邃高阔的缘故，她第一次听到有人的声音，配得上那个形容，叫做声若洪钟……她只是身上疼的厉害。随着这样的疼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流失……她心里明白是什么，于是就越来越冷。

他想要说什么，就听她的声音细细地在说：“疼……”

“你认识戴孟元？圣约翰大学医学院的那个戴孟元？”那医生问，面前这对大大的眼睛里里，茫然中全是绝望的神色，“我是赵仕民。戴孟元是我的校友。比我低了几届。只是我听说他……亡故了。”

她没有说哪儿疼，软软的她就倒向了他怀中。

“你不是孟元。”她说着，手攥了下，也不知是抓了什么，只是狠狠的。简直听得到手指关节间的脆响……或者她是捏碎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他急忙将她抱住，看她嘴唇都在哆嗦，问她：“你哪儿疼……静漪？”

陶骧攥着她的手臂，就见她大眼睛里全是茫然的神色，看着他却仿佛完全认不出他了。

她也不知道等她醒过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但是至少现在她可以安心地睡一会儿了。

她转头，先看到了浅灰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衫、没有打领带……她抬眼看，是陶骧。

她担心的事情，终于成了事实，却也在确定的一刻，又消失了……

“静漪！”有人大声叫她。

的确是很纯正的京片子，同样低低的带着磁性的嗓音……她终于还是转过脸去，看着这个正在望着她的医生——眉眼间还是有些熟悉的样子。但，这的确不是孟元。心口一阵发紧，紧接着便是锐利的疼痛，疼的她眼前几乎黑了。

她的手护着肚子，额上冷汗已经冒了出来。

她闭了下眼，不敢回头。

她已经语不成句，说：“我……叫医生……”

“我没有不舒服。”静漪盯着陶骧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