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云开雨霁的虹 （十）

她给静漪也煮了一杯咖啡，说：“来喝杯咖啡……多亏有遂心这个学生，陶司令不忘给我带最好的咖啡豆。你知道在战时，这是多紧俏的商品。”

尔安先看到了静漪，拉了一下陶夫人。

静漪点点头。

尔安看她脸色发青，就说：“先回去也好。遂心有什么事，我打电?话给你的。”尔安担心侄女安危，吩咐人跟着送静漪回去。

小梅出去了，她过了一会儿，还是拿起大衣离开了办公室。

静漪摇头说：“遂心没事的话，我还是先回去。”

她让车子沿江跑跑，却看着阴雨天下的浑浊黄浦江、街头乱象、面目凄惶的人……心里更加烦乱。她吩咐司机去安娜的家。

静漪低头，可不是，她把名字签在了本应由乙方签的位置。

她忍不住想哭，却得跟自己说不能哭，这一阵子动不动便要流泪，这样软弱很不好……这种时候也有过，她每次都能熬过去的，这一次也一样。

小梅想笑又忍住，只好重新拿了一份来给她签署。一边销毁着原来的文件，一边看着静漪问：“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这几天也没休息好，要不要下面的手术延期？我看您这些日子手术排的有些满。要不是非您做不可的手术，还是推一推吧。”

大概门还是开了，她知道有人把她抱上了床、有人在摸她的额头、有人在给她喂水……浑身都疼，就好像有人也在用针扎她全身。她极力想要躲避开，那针还偏偏能够刺到她骨头上，细细密密的疼痛积累起来，痛不欲生。

静漪签了名，拿了印鉴来，说：“好。”

半晌，才听到尔安说：“遂心出意外，老太太心疼，在气头上没有好脸色的。”她看到静漪浑身湿透，头发上沾了水草，旗袍开衩下露出的腿，丝袜破了，脚上也受了伤……她低呼，“快，去我房里换换衣服、上药。”

下午茶时间，安娜正在煮咖啡。

静漪被门板一隔，呆住了。

静漪的突然到来仿佛并不出乎安娜的意料。

陶夫人喘着粗气，瞪了静漪一眼。虽没说什么，可是一脸的怒意，进去便让人随手关门。

一进门，最后一点力气都消失殆尽似的，她连床都没有能爬上去，而是在床脚坐下来，终于落泪……也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得身上滚烫，且昏昏沉沉的。不住的有人敲门、不住的有电?话铃响起来，她不是不想去开门、不是不想接电?话，而是根本就没有那个力气。

她的确有些心神不安，这样进手术室也很不负责。

回到住处，李婶看静漪高高兴兴地出门，回来是这样的狼狈，不知所措地跟着她上楼去。静漪一言不发，进卧室关了房门。

小梅拿了文件，说：“下午没有工作日程，院长，您可以休息一下的。”

静漪忍着泪点头，忙忙地上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