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云开雨霁的虹 （十）

咖啡在杯中掀起风浪。

陶骧拦了她一下，说：“我来。”

她忙放下，拿了擦手巾，按在手背上。

安娜嗅着咖啡的香气，微笑。

“程先生。”路四海小心翼翼地叫她。

一杯咖啡的快活……静漪啜了口咖啡。

静漪吸了口气。

门铃响。

战时两个字极刺耳。

静漪在门边，看着陶骧坐在遂心床边，拿了热可可给遂心喂下去……她听到声响，匆促杂乱地脚步声，身子往后一撤，果然从走廊那头，一簇人影出现，是陶夫人和陶尔安，远远地就听到陶夫人在说：“……好好儿的带出去，就该好好儿的送回来……我就知道不成！老七还不听，就晓得跟我犟……”

静漪端着咖啡杯。

遂心房间门开着，里里外外进进出出的都是遂心身边的人，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尤其是福妈妈，和张妈给遂心换着衣服，急的直哭。可是陶骧在场，她们又都不敢出声。

“你拿不定主意？”安娜问静漪。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安娜说：“风雨无阻的小遂心。”

静漪扶住了车门，看着陶骧把遂心抱出来，一边走一边吩咐人：“给热水汀加温，囡囡房间壁炉点上，要快！”

静漪手颤。

他语气冷的很。路四海看到他的样子，也噤声。

静漪走到楼梯半截，女仆追上来，她先穿了拖鞋，问过遂心的房间，跟着过去。

静漪摇头。

路四海看她脚上的鞋子都没有了，跟着她进去的时候，忙叫女仆快去找对拖鞋来，还有准备干松的衣服。

“我不是指你对遂心。”安娜绿色的眸子里，有猫一样狡猾的目光。“听说遂心的名字，在中文里有十分贪心的含义。事事遂心，谁能做到呢？从前我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是俄罗斯血统最纯正的贵族，说被驱逐、便被驱逐。没有了家园，没有了财宝，最亲近的人相继死去……活着的还不是要继续活下去？所以我说，遂心，这个名字好。世事虽无常，人总要抱有希望……咖啡很香，可我每天只喝一杯。到我这个年纪，一杯咖啡的快活也是奢侈。能让我快活的事越来越少，让我快活的人越来越少，我得懂得珍惜。”

静漪说：“让车子在这里等一下，我上去看看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