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云开雨霁的虹 （十）

她惊慌地叫着遂心遂心，尖细到沙哑的声音在水面上回响，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我已经跟遂心说好了。”陶骧慢慢地说，“她每个周末到你那里去。以后你想见她，提前跟母亲说。母亲也已经答应了我。”

“囡囡！”她站在水边，看着阴郁的天空下灰蒙蒙的水面，心猛一缩，她扔了手里的东西，沿着湖边跑起来——遂心穿着白色的大衣……穿着白色大衣的遂心……她慌不择路，只知道此时这小片湖泊恐怕是最危险的地方。

静漪深吸了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出水时脑海中也仅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些、再快些去把遂心救上来。

陶骧眼神中有转瞬已逝的一点点不忍。见静漪看过来，他戴上军帽，整理了下，说：“我该走了。”

“快！”静漪先冲着那个方向跑去，那白色的小影子一晃，又不见了。可是她没看错，这回是认准了方向的。那里是被九曲小桥隔断的一小片水域。夏天会开着美丽的荷花，此时只剩枯败荷叶，湖面上杂乱无章。她跑着，木桥被她踏的咚咚作响。身后卫士的脚步就更沉重。那水上的大衣一动不动的，一定是出了事……她慌极了，完全顾不得想什么，甩脱了鞋子，将外衣脱下一扔，立即跳下水去。

静漪站了片刻，才走下去送他。

“程先生！”卫士喊着，在往这边跑。

遂心冻的直打哆嗦，紧贴着她的胸口，也不吭声，却抓住了她的衣襟儿。

安娜招手，照例让遂心先坐下，吃了点儿小点心。

她轻声重复着，把遂心死死搂住。

静漪和陶骧陪着她们，听安娜问遂心的功课。

“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哽咽着，“囡囡、囡囡，妈妈应该看着你……不该离开你的……吓死我了……”

白天又拉闸限电了，静漪按了电掣，楼梯间里的灯还是没亮起来。

突然的，她看到远处一小片白色，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一瞧，正是遂心的大衣。

楼梯狭窄又陡峭，她隔了两个台阶跟在他身后，仿佛下巴颏儿一伸，便能碰到他的帽檐儿。她屏住呼吸，一步也不敢快起来……他们终于走下楼梯。门厅那一点亮光里，陶骧回头看她，说：“就送到这里吧。”

她按着额头，腿已经发软。

静漪点头。

静漪看遂心样子已无异样，这才完全放了心。同安娜说着话，遂心反应机敏而有礼……她这么发痴一般地看着遂心，遂心却只看安娜。安娜等遂心把一杯茶喝光，带她去琴房。陶骧便说要走。遂心也不看他，只是摆了摆手说爸爸再见。安娜悄悄跟静漪交代了一声：“待会儿替我送送陶司令。”

她看到卫士赶过来了，正要喊他们看住遂心，就见遂心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她一阵气苦，奋力朝遂心落水的地方游过去……水浑浊的很，静漪拨着枯荷，看到扑腾着往下沉的遂心。她眼前模糊，心里明白自己是累了、可是遂心有危险，她必须撑到救她上岸……她就觉得自己是在往下沉。忽然间有一双手从背后托住了她，将她举起来，托到岸上去。岸上有人将她拉住了。静漪上了岸，坐在地上，刚刚缓过一点神来，她猛醒，转身找到遂心。将正在照顾遂心的卫士推开，她跪在遂心身旁，解开她的衣扣，让她伏过身子来。遂心紧闭着眼睛，猛的吐出水来，一口接一口地吐着，煞白着脸，大口喘着气……静漪虚脱了似的，坐在地上，看了遂心一会儿，扑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静漪就看到遂心坐上琴凳时，小脸儿垮了一下。

她游到了水中去，抓住那大衣的一角，正要拽起来，却发现只是一件大衣，底下空空如也。她惊的心都凉了，急忙回头看，却发现站在桥头的那个小小的身影——她看不清遂心的表情，却听见她惊叫着，显然是害怕的很。

她转头看陶骧。